齐行简愣了愣。他让许如是如实所说,却没料到,她竟然说出了如此荒诞不经之言。他看许如是故作深沉,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斥责的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的,竟咽了下去。
她是个随性惯了的人,她若真活着,能做出如此举动其实也不足为奇。这小娘子身上,其实颇有她的几分影子。
不知怎的,心中竟生出了几分隐秘的期冀。
许如是膝行而前,朝齐行简怀中扑去,齐行简下意识后退,小娘子双手扑空,脑门直冲地板,&1dquo;嘭——”
磕得一声闷响。
许如是目眩眼花,疼得龇牙。她仰头,涕泗横流,毫无美感地哽咽道:&1dquo;齐郎,你的寄娘回来啦!”
&1dquo;&he11ip;&he11ip;”
&1dquo;你叫我什么?”齐行简忽然想笑。
&1dquo;齐、齐郎啊。”许如是怯怯道。
萧寄娘、齐郎。
呵。
她从来没用过这些称谓。她高兴时,便笑眯眯地叫一声齐繁之、繁之兄,不高兴时,齐行简、姓齐的随口胡叫。
可笑他齐行简聪明一世,竟信了她拙劣的鬼话。竟信了萧寄春&he11ip;&he11ip;能死而复生、失而复得。
齐行简面上的肌肉抽动,牙关&1dquo;咯咯”颤抖,从嗓子里挤出一线沙哑笑声。
起先是很低微的,渐渐地,他再压抑不住,纵声大笑,震得酒瓮低低轰鸣。
他笑得癫狂,许如是有些害怕。
但事到如今,她故意露的破绽显然使得齐行简明白,她&1dquo;不可能”是萧寄春。
骑虎难下,她要是不把把&1dquo;来龙去脉”好好跟齐行简交代清楚,这出戏就白演了。
待他笑声稍止,许如是锲而不舍地凑过去,齐行简却站起身,他声音有些倦怠:&1dquo;县主无需赘言,齐某明白了。”
她不过是个一心扮作萧寄春的丫头,什么也不知道。
那么,什么都不重要了。
&1dquo;齐郎&he11ip;&he11ip;你就算不信,哪怕把我当作她呢!她能拜月求神,我也能,她会一点《淮阴平楚》,我&he11ip;&he11ip;我也不太会,不过我可以学,你究竟喜欢她什么呀,我都、我都能学过来?”
是啊,这些都是可以学的。
举止可以效仿,往事可以打听。他留在长安、散于战乱中的奴仆,总有人记得这些往事。
那些私隐的细节,她却一概不知。
&1dquo;你知道么?齐郎,我总听陈妈妈说,你引王师收复北地,威震天下,心中便止不住想,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后来我知道了。你救我出陈府的时候,紫衣金带,含章美质,我一见&he11ip;&he11ip;”
&1dquo;咔嚓&he11ip;&he11ip;”
滚烫的酒液和着破碎的陶渣,飞溅到许如是鲜红的石榴裙上,烫得她几乎要跳起来了。却是齐行简一时&1dquo;不慎”,踢上了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