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古苏榕动了天罗地网大阵,困住了沈沉和愍效山。
古苏榕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她上来就用大雾遮挡了二人视线,又用榄枫树将二人隔开,各个击破,这是很有策略性的。可是在执行的时候,却突然生了意外。
先是不知为何,古苏榕寻不到愍效山的踪迹了。古苏榕原本想先向他下手,愍效山虽然是主子,没有了法宝的加持,他的表现更加弱鸡,之后再除掉棘手一些的沈沉。当榄枫树拖拽着愍效山往大雾深处而去的时候,古苏榕忽地感觉力道一松,愍效山就不见踪迹了。天罗地网大阵之中的活物,阵主都能感受得到,可是愍效山怎么会突然没有了,消失了。他是逃出去了?还是死了?古苏榕心中有点慌乱。这种意外的情况在两军对战时是非常不利的。哪怕敌强我弱,只要我们知道情况,心里就有底,最怕出现一些我们理解不了的情况,心境犹疑,力量就无形中被削弱了。
此时哪里是犹疑的时候,古苏榕迅调整了心态,集中力量先对付沈沉也是可以的,把沈沉干掉,还怕愍效山什么?于是她便施展着阵法将沈沉一步步逼入幻境。时机已到,古苏榕为了保险,决定亲自出手干掉沈沉。眼看着古苏榕的鹤嘴锄就要刨上沈沉的后脑勺了,不知从何处射来两支金鈚大箭,一支箭头直接撞上鹤嘴锄,震得古苏榕手臂酥麻,鹤嘴锄差点把持不住;一支掠过古苏榕,射向代为主持阵法的贠妈妈。未等古苏榕担心贠妈妈的安危呢,又一支箭直射古苏榕的面门而来。为了保命,古苏榕不得不放弃击杀沈沉的念头,向旁边躲去。
古苏榕躲过金鈚箭后,回头看水中的沈沉,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只有水面泛起的涟漪,证明刚才他确实在这的。
想起贠妈妈还在阵中,古苏榕喊着“贠妈妈!”便往阵中跑去。
古苏榕来到母阵之中,见贠妈妈脸朝下伏在地上,一支长箭压在胸口,身子边已经渗出一小摊血来,不由大惊“贠妈妈,你可不敢吓我。贠妈妈……”古苏榕蹲下身子去扶贠妈妈。
谁知耳边却传来了贠妈妈细微的耳语之声“老古……我没事,你继续哭……别叫旁人瞧出来。”
古苏榕一听贠妈妈话里有话,惊讶地看着微闭着眼睛的贠妈妈,贠妈妈轻轻动了动眼皮,表示对她猜测的认可。“贠妈妈,你一定要挺住啊。你要不在了,我可怎么应付现在的这摊子事哎……”说着伏在贠妈妈身上抽泣了起来。
贠妈妈正好借机说到“他们下一步一定会去找大小姐,那边只有青春一个人防守,你去奈何林援应,晚了恐大小姐遭遇不测。这十个丫头里有没有细作,我不敢确定。能用的只有东熠云、瑞十一娘、之萍风三个,其他人先叫她们留在这里,免得生乱。我先去一步,咱们在奈何林相见。”
古苏榕假装颤抖着探试贠妈妈的鼻息,然后大哭“贠妈妈!贠妈妈!你怎么就走了啊……”便将贠妈妈的身体放在地上。贠妈妈手臂触地,手心松开,一颗榄枫树核掉到地上。登时没入地中。一会子,地上冒出榄枫树根将贠妈妈的身体包裹起来,缓缓地拖入了地中。
古苏榕伏在地上哭了一阵,见贠妈妈的身体完全入地之后,才站起身来,令阵中的女孩子们现身,跟她们说贠妈妈伤重不治,临死之前嘱咐,由自己暂管事宜,点了东、灵、之三位姑娘随自己办事,其他姑娘留在此处,维持天罗地网阵法,不得擅离职守。
吩咐结束,便带着三位姑娘离开了梁野丘,往奈何林而去。
在奈何林时,贠妈妈就怀疑愍效山这些人有内应了。贠妈妈是不太懂太深的阵法,但有些事瞧着就不对头。虽然对方来的人多,可那个安题机是个纯铜之物,少说也得有七八十斤的样子,他们千里迢迢过来,要不是知道些事情,带这个东西来做什么?这分明有有备而来!
可这只是她自己所想的,无凭无据的,也不知道内应是谁,怎么好直接说出来?万一弄巧成拙,不但事情办不成,自己也反为所害。
在没有搞清楚之前,她打定了主意,对这个事不吱声的,要把内应逐个排查。
她先是怀疑内奸是古苏榕,出了事情之后,她那么积极主动地跳出来,配合自己的工作,不是大忠,就是大奸。说她可能是大忠,这是疾风知劲草,出了事情,她肯主动出来担负责任;说是大奸,要担责任,就会赢得信任,获得权力,谁知道这些个事,是不是有意安排的?
所以贠妈妈把她单独调了出来,来处理梁野丘的防卫的事。让她远离其他人,一方面可以探试她,一方面可以切断她同同伙,假如有的话,的联系,不至于相互呼应,趁机作乱。
可是在古苏榕对阵沈沉的时候,她否定了这个猜想。
莫说古苏榕奋力保护自己,她对付愍效山和沈沉的计策也完全是尽心施展、招招致命的。尽管最后叫这两个人逃脱了,可古苏榕在整个过程中的得失情绪丝毫没有破绽,应该不是装出来的。还有金鈚箭射来的时候,虽然贠妈妈看得不真,但恍惚间是有人开了旗门,将沈沉拉走的,这应该跟古苏榕是没有关系的,最后,贠妈妈决定排除古苏榕的嫌疑,信任她,把保护大小姐的事托付给她。
古苏榕的嫌疑是排除了,那么内应究竟是谁?是谁开了旗门?
我们知道嚣家一共有两面旗门,一面是嚣陨霜使用的赤火焰脚日月旗,一面旗是刚刚被二小姐拿走的七星太常皂雕旗。
大小姐正在血螺天域中入定修炼,是不可能拿旗开旗门的。剩下的只有二小姐嚣陨雪了。
按说嚣陨雪不至于伙着外人来害自己家人的。可二小姐那个叛逆的性子,又在外面野了这么久,谁知道会不会遇上什么野男人,受了他们蛊惑和利用,把自家门户的秘密告知他们,也未可知。看,怎么她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等到那些人进攻嚣家的时候,她就回来了。哎!这个二小姐也真是的。
但贠妈妈转念一想,不对啊,如果是二小姐带来的人,於菟亭的进入方式也应该告诉了他们,不至于破个於菟亭还费那么大的劲。於菟亭的破解之法是不断更换的,一时一个密码,知道更换规则的只有嚣家自己人,就连贠妈妈这种老夫人的心腹,要出入於菟亭,也是临时请示,老太太给了密码才能出入。要是二小姐伙同了外人,也犯不上叫他们自己来计算啊,直接告诉他们密码不就行了?
除了二小姐之外还有谁?而且现在二小姐就拿着七星太常皂雕旗呢,不是她是谁?贠妈妈实在猜不出来了。没有办法,她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接着被箭射中的这个事,装死隐没,暗中调查了。
嚣家秉懿堂上,往日应是人来人去,繁忙景象,此时却静悄悄的。院子中也没有一个人出来走动。午后的阳光照在树上,洒下斑驳的树影,原本是叫人惬意安适的,此时却叫人焦躁不安。禤嬷嬷坐在客座第二位上,一言不,郗四嫂则是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往外张望,老半天没有动静,她只能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禤嬷嬷。禤嬷嬷依旧是双目低垂,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郗四嫂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走到禤嬷嬷身边说到“禤嬷嬷,尚妈妈她们出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丫头们老是锁在房里也不是个事啊。那边还有一堆山蚕茧子要处置呢。要不我先回去?”
嚣老祖母去世了,嚣陨霜在入定修行,现在贠妈妈也不在了,整个嚣家现在处于群龙无的境地了。好在嚣家还有几个老成的管事妈妈维持着,行商的禤嬷嬷、饲蚕的斗嬷嬷、织坊的郗四嫂、厨下的豆大娘、库房的班嫂子各自约束着自己的人,守在各自的下处,等待外面的消息。除了在峤峒山的斗嬷嬷之外,这些管事妈妈中,数着禤嬷嬷的年纪资历最大,没有了主子的时候,大家凡事自然以禤嬷嬷为马。
禤嬷嬷闭着眼睛还是不说话,老半天她微皱的额头渗出汗来,耷拉的眼皮动了几下,方才睁开眼,“嗯——嗯——”她清了清嗓子里的老痰,“咔——呸——”把痰吐在旁边的痰盂里,拿起茶盅,呷了一口已经不热的茶水,才慢条斯理地对郗四嫂说“我说郗四嫂啊,你的脾气怎么恁急躁,一点都担不住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你的那点子活计。主子们都不在,贠妈妈说叫咱们先约束着自己人,原地待命,万一有什么消息,好立刻行动,不至于耽误事。你且就安分点吧。”
郗四嫂叹了口气,说“你说说,就这么干等着,什么事也干不了,这不急死人么?”
郗四嫂正说着,外面的游廊上响起脚步声,她忙出门去看,究竟是什么人来。
“哎,豆大娘,你这会子来做什么?”看见是厨下的豆大娘,郗四嫂有些失望地问道。
豆大娘带着一个厨下的丫头来到了秉懿堂,对禤嬷嬷说“先前接到贠妈妈传来的纸鸢传书,叫申时初刻去奈何林草庐给青春姑娘送十二对牛眼睛。好容易凑起了,这就要叫鹊丫头送过去,跟您说一声。这是贠妈妈传过的纸鸢。”说罢把一个纸折的飞鸢递给了禤嬷嬷。
禤嬷嬷挑眉问道“送牛眼睛去干什么?”
豆大娘说“不清楚,贠妈妈也没说。自来就是这样的规矩,青春是大小姐的丫头,她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从来不敢过问的。”
禤嬷嬷有点瞧不上豆大娘,这种人没有什么文化,一辈子在厨房做事,别的什么也不会。脑子糊涂,没有主见,好在一片愚忠,做事从不懈怠,老太太才让她在厨下主事,否则这种水平怎么能当管事妈妈呢?因此也没接她的话茬,就当自己没问好了。
“哼。”她打开纸鸢,扫了一眼,不禁哼了一声,原来纸鸢上并没有写字,只是草草画了几个图样表示意思。原来贠妈妈怕豆大娘不认识字,一切的内容都是画出来的。申时初刻,就画了个猴子头;牛眼睛,就画个牛头,眼珠放在一旁;十二对更是可笑,居然画了两个六指儿;奈何林就是简单的地图,上面的路径大家都是熟悉的;那丫头青春怎么表示呢?青春眼睛底下有颗痣,贠妈妈直接画了一个眼睛下面有痣的女孩子。禤嬷嬷把纸鸢还给豆大娘,说到“这写得些什么啊?也就是你能瞧明白了。你确定真是叫你送牛眼睛去?”
豆大娘笑着说“错不了的。”
禤嬷嬷说“行,那叫她快去快回,路上加些小心,现在奈何林那边也不保险的。郗四嫂,你送她出去,给她开门吧。”
郗四嫂和鹊丫头答应着,往外去。
“哎,你等等。”禤嬷嬷叫住鹊儿,“我瞧瞧你的罐子。”
鹊儿有些惊讶,不知禤嬷嬷想要干什么,她有些犹疑望向豆大娘,豆大娘眼神飘忽了一瞬,向鹊儿一抬下巴。鹊儿只好提着瓦罐到禤嬷嬷跟前。
禤嬷嬷命令道“打开。”
鹊儿偏着脑袋,打开了瓦罐的盖子。
顿时一股腥臭之气弥漫了整个秉懿堂。
禤嬷嬷捏着鼻子,往瓦罐里看去,只见一颗颗血刺呼啦、圆溜溜的牛眼珠子杂乱地堆放在里面,不由一阵恶心,“呕——”忍不住就要往上哕,忙冲鹊儿摆摆手,嫌怨地说”快快,快盖上吧。你说说青春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要这些牛眼珠子做什么使,怪恶心人的。”
鹊儿忙把瓦罐盖上,郗四嫂领着她退出了秉懿堂。
豆大娘有些不乐意,不过她也没想和禤嬷嬷计较什么,冷冷地说“嬷嬷啊。我先回厨下了,还有一大家子人的晚饭要准备呢。”也不等禤嬷嬷回答,豆大娘转身就退出了秉懿堂。刚出门,豆大娘就小声嘀咕“不就是出去做过生意么,真把自己当老太太了。”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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