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明霜强压下心头不适,答道:“承王爷大恩,一切顺利。”
平阳王哦了一声:“那人既然与漕运案有关,便好好审上一审。”
一阵窸窸窣窣的杭绸摩挲声里,一双粉底皂皮靴出现在岑明霜视线里:“岑干办,那袋金叶,可得接稳当了。”
方才还散漫慵懒的上位者,在这瞬间展露本属于他的峥嵘。
如雾散后见群山。
岑明霜不自觉绷紧躯体,沉沉应是。
她知道从今日起,自己便将仕途乃至性命,都与平阳王府系在一处。
……
岑明霜从平阳王住所去探望楚怀玉时,府医正好提着药箱从屋内走出,岑明霜见状,连忙上前:“老先生受累,不知那位郎君伤势如何?”
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叹了口气,又摇头:“沉疴在身,已有呕血之症,今日又受了寒气,只怕要病上一阵,若是照料妥当,兴许半年内能下床走动,若是照看不周,怕是愈损元气。”
“且他颈上伤处,险些捏碎喉骨,药汁难喂,若是郎君有心,还是多多照看。”
言罢,这位老大夫便越过岑明霜,径直走入药房配药。
岑明霜一时无言,她推门走进楚怀玉所在寝房,看着一身素衣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楚怀玉,脑海中想的全是方才那老大夫的一番话。
沉疴在身,咳血之症。
冷白的月光悄然攀援上床榻,在楚怀玉颈间驻足,于是素白的肌肤越发雪白,原先的红痕已经转为青紫色,尤为可怖。
歉疚、后悔,诸多种种。
在岑明霜心头翻涌,最后化成一把火,催促着她探出手,怜惜地伸向楚怀玉脖颈处的伤痕。
不知是不是错觉,彼此微凉的肌肤接触的刹那。
她的指尖微颤,而指下的肌肤仿佛也有那一瞬间的颤栗,然而等到岑明霜有意去细细
感触时,却如水面涟漪般转瞬不见。
岑明霜收回手指,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楚怀玉,轻手轻脚地从此地走出。
门外,殷十七等人已经在院中等候,岑明霜将如今情况与楚怀玉的伤情略说了说,便下了决定:“事已至此,楚家与镇远将军府都容不下他,明日我们带他一同归家。”
“短则半年,长则……”岑明霜沉默一瞬,“他何时康复,何时再送他离去。”
殷十七虽觉得楚怀玉未必伤的有那样重,但既然自家主子做了决定,他也未有多言,只是提点了一句:“咱们如此,只怕那位王七娘子会心里不痛快。”
“不碍事,我会向她赔礼致歉。”
岑明霜放低声音,生怕吵醒还在屋内休息的楚怀玉,主仆一行人各自散去,岑明霜索性留在此地外间碧纱橱中,为楚怀玉守夜。
她全然不知,在她离开屋中后,原先还在昏睡的楚怀玉已然睁开双眼,目光清明,浑然没有一点重伤模样。
次日清早,岑明霜一行人向平阳王辞行后。便押送贼匪,带着楚怀玉往大理寺去,然而车马才至半途,有人当街将岑明霜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