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乐宁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拾越,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缓声温语道:“这茶为何喝不得?”
“奴婢方才去帮厨房上的羽香姐姐收拾杂物,无意间看见泔水桶里有这个。”拾越边说,边从袖口里掏出一块手帕,将里面的东西呈现在几人面前,“这茶叶残渣里面掺了些名为百里枯的毒草。”
亦文看着手帕里包着的东西皱了皱眉:“这怎么看都像是普通茶叶……”
她说着,将拾越手中的帕子拿过,双手呈在萧乐宁面前。
萧乐宁仔细辨认了一番:“瞧着确实与普通茶叶似乎没什么区别。”
“启禀夫人,百里枯的叶子与茶叶颇为相似,极难分辨。误食了这种百里枯的人症状初时会与风寒有些相似,高热不退、咳嗽不止,缠绵病榻十几日才会气绝身亡。”
“你怎会认得这种毒药?”张嬷嬷目如鹰隼,定定地盯着她脸上的神情,半点不敢放松懈怠。
拾越恭敬俯首,轻声道:“回嬷嬷,奴婢父亲生前曾开过草药铺子,奴婢因此也认得一些草药。”
“你仔细想想,当时是否看见什么可疑之人?”张嬷嬷仔细盘问着。
拾越片刻思索,缓缓摇了摇头:“回嬷嬷,当时厨房里只有羽香姐姐和夫人平日里惯用的那两个厨娘,其他做杂物的小丫头也都是面熟的,没有生人。”
萧乐宁听后微微颔首,示意亦文将那包着茶叶残渣的帕子收好,对着拾越笑了笑:“若不是因为你心细,我怕是逃不过这劫。”
“夫人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自当结草衔环、以命相报。”拾越连连叩首,声音都带了一丝哽咽。
“既然如此,你可愿意做我的眼睛?”萧乐宁笑着道,语气软软的,“我带来的婢女丫头们,国公府上下都认得,有些时候也颇为不便……”
“奴婢明白了。”
萧乐宁端着那盏茶起身,缓缓走至多宝阁边,将杯中茶水尽数倒在上面摆着的一青瓷花瓶中:“今日这茶我喝了,且认为你胡言乱语罚你去廊下跪着。”
拾越犹豫了一瞬,但仍是俯首应下:“是,奴婢明白。”
主子那边怕是没法交代了……
“今日之事,若是多一个人知道,我便多一分危险,记下了?”萧乐宁温声叮嘱着。
“奴婢记下了。”
“此事过后,我定会论功行赏。”萧乐宁偏头,看向身边的张嬷嬷,张嬷嬷会意,立时便拔高了声音训斥道:“你这小蹄子,夫人觉着你可怜把你带回来可不是叫你整日里胡言乱语的!”
“嬷嬷饶命,嬷嬷饶命啊!”拾越哭喊着,“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万不敢欺瞒夫人!”
“亦文!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碍眼的东西赶出去?”张嬷嬷啐了一口,一双眸子却是一错不错地审视着拾越的神情。
“是。”亦文拉扯着拾越出了房门,将人丢在廊下。
她余光瞥向四周,见有人偷偷朝着这边打量,遂冷笑一声道:“底细不明的东西,还妄想往夫人身边凑?那茶是我亲手泡的,怎会有毒?真不知你安的是什么心!”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拾越扬着下巴,不服输地看着亦文冷声道,“夫人救奴婢于水火,奴婢理应报答,却没想到我的一片赤诚衷心被人糟蹋到了泥里。”
拾越冷哼一声:“等夫人他日毒发,可别怪我当初没提醒过你们!”
“胆敢诅咒夫人?我这就去禀了夫人把你赶出去!”亦文怒气冲冲,转身便走,院中看热闹的人也开始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夫人,拾越已在廊下跪着了。”亦文回到屋内,将二人方才的对话一字不漏地禀告了一遍。
萧乐宁弯着眼睛:“她倒是替我省了不少功夫。”她轻轻摩挲着袖中的平安符,转身走进内室寻了一小巧的木盒,小心将平安符放入盒内。
“嬷嬷,明日还是要劳烦您替我回趟娘家。”萧乐宁命亦文把包着茶叶残渣的帕子取来,连同手中的木盒一并交给张嬷嬷,“这世上只有丞相府才会令我心安。”
“老奴明白该怎么做。”
萧乐宁懒洋洋地倚在桌旁,渐生几分困意:“折腾了一天,都下去休息罢。”
“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
萧乐宁点头,起身踏入西间:“明日一早记得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