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旁人听在耳中,都忍不住笑了。马天龙自己也觉得怪滑稽,跟着众人一起笑,同时又抽了抽鼻子,感觉沈嘉礼香的很诱人‐‐现在一般摩登些的年轻先生,都讲究把自己打理的香气袭人;马天龙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所以此刻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并未由此发出调笑。沈嘉礼总算是弹压下了马天龙,正待要返回座位,不想段至诚忽然从外面进来,不言不语的把伸手将他揽到了一旁,低声说道:&ldo;聂人雄来了。&rdo;沈嘉礼很诧异:&ldo;你也请他了?&rdo;段至诚微微弯腰,把嘴唇凑到了他的耳边:&ldo;趁这个机会,大家认识一下,以后也能说得上话,这不是挺好么?我告诉你,日本人现在最抬举北洋政府的元老,凭你家老爷子当年的那个声望,你也算是有政治资本的人。要不要再进一步,那是你的事情;不过现在不妨开阔一下眼界,反正先交个朋友,也没什么关系。&rdo;沈嘉礼大以为然,心想原来这段至诚的头脑中也有道理清楚的时候。随着段至诚离开人声鼎沸的厅堂,他一路走到了饭店门口。他方才喝了酒,头脸都有些发烧,如今被这秋夜的冷风一吹,惬意之余就打了个寒战。放眼向前方望去,他见正有三辆黑色汽车首尾相接的慢慢停下,车门外的踏板上皆站有全副武装的卫兵,那势头威风凛凛凶神恶煞,心中便有了计较,明白这聂人雄是个好摆谱的。这时那为首一辆汽车上的卫兵跳下来,面无表情的打开车门。段至诚率先走上前去,很愉快的大声笑道:&ldo;聂司令,姗姗来迟呀!&rdo;车内却是没有回应。片刻之后,一根手杖伸出来,试探着点在了地面上。旁边卫士俯身钻进车内,生拉硬拽的拖出了一个高大男人。那男人是西装打扮,宽肩长腿,身姿是相当的潇洒,头上又歪扣着一顶礼帽,路边灯光照耀下来,就见他相貌端庄,英气勃勃,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竟是个少年英俊的人物。一手摘下礼帽送到身边卫士手中,一手拄着手杖站稳了身体,聂人雄司令这才转向了段至诚,十分和气的答道:&ldo;段大爷,别怪我晚,我可是从北平直接过来的。&rdo;段至诚做了个吃惊的表情:&ldo;哟,又去北平了?唉,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劳动你跑这一趟了!&rdo;聂人雄摇头笑道:&ldo;什么劳动不劳动的,你太见外。别人的饭局倒也罢了,你段大爷的场,我必须要捧。&rdo;段至诚和他无非是虚情假意,寒暄完毕之后,就回头向沈嘉礼一招手,自己作为中间人,为双方做了一番介绍。聂人雄听了沈嘉礼的来历,忽然停顿着想了一想,随即笑问道:&ldo;我部下有个参谋叫沈子靖,就是你的侄子,对不对?&rdo;沈嘉礼迟疑了一下,点头应道:&ldo;正是舍侄。&rdo;聂人雄又饶有兴味的继续问道:&ldo;听说前两天,他把你的房子给烧了?&rdo;沈嘉礼忖度着答道:&ldo;唉,家务事,乱七八糟,一言难尽。聂司令你里边请。&rdo;聂人雄转向前方,拄着手杖一瘸一拐的开步走。沈嘉礼跟在后方,仰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他那五官眉目有点像葛啸东。不知道葛啸东现在是怎样一个局面了,死活大概也不定。很好的一个人,结果被人打成了那个烂样,可惜,可怜。沈嘉礼是个容易自卑的人,所以对于葛啸东聂人雄一流,一直保持着远观的态度,丝毫不动心思。那聂人雄身份较高,被引入雅间,与日本人同席。沈嘉礼在一旁陪同坐下,就听聂人雄和当年的商人、如今的中佐幸福次郎大谈自己的腿伤,这才知道他那右腿前一阵子曾被刺客打了一枪。沈嘉礼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张罗打点,又给聂人雄倒酒布菜,神情是很和悦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暗想若不是沈子靖那条白眼狼要吃我的肉,我又何必出钱费力的来伺候这些东西们!聂人雄同日本人交谈了一番,忽然发现段至诚不知所踪了,便转向了身边的沈嘉礼,打量着他笑道:&ldo;你这是个小叔叔啊!&rdo;沈嘉礼看了他一眼,自认为很正经的答道:&ldo;我比子靖年长四岁。&rdo;聂人雄一挑眉毛,感觉沈嘉礼方才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一闪而过,尤其值得玩味。&ldo;希公也和我提起过这件事情。&rdo;他继续说道:&ldo;沈子靖这种行为,的确是过分,目无尊长了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