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义无情无义,弟弟让人揍了一枪,他却是不闻不问。沈子淳有着这样一个亲爹,自然也就逃不开这挨骂的宿命。他为沈嘉礼脱了上衣,用湿毛巾一点一点的去擦那后脖颈处的头发茬子,一时擦净了,他拿着毛巾出门要去洗一洗。沈嘉礼却是骂的意犹未尽,转身问他:&ldo;你往哪儿去?你给我站住!&rdo;沈子淳垂着脑袋没有理他,开门就要往外走。沈嘉礼见状,披了上衣挪下床去,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又嚷道:&ldo;混账东西,回来!&rdo;沈子淳真走出去了。沈嘉礼心中愤慨,一手扶着床头,一手拄了手杖,因为盛怒,所以也不怕疼了,咬着牙要去追上沈子淳。东倒西歪的走了两步,他自觉着腿上疼的钻心,连忙向前倚上了门框,探头向外吼道:&ldo;小淳,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rdo;门口的便衣警卫见他伸出了一个汗津津的脑袋,连忙一拥而上的要去搀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有几名军官从前方经过,其中一人身姿挺拔,格外出众。沈嘉礼满眼只盯着一个沈子淳,本不理会,可是隐约觉着那人仿佛是看了自己一眼,便不甚耐烦的微微转过头去放出目光‐‐一望之下,却是一怔。原来那军官不是旁人,竟是久别未见的沈子靖!沈嘉礼并没有过多的感触,只想&ldo;见了鬼了&rdo;,随即转移了注意力,指挥身边的保镖道:&ldo;去把那个混蛋给我拉回来!&rdo;保镖依言,果然快跑几步,连哄带劝、连拉带扯的将沈子淳推回房前,又顺手接过了他的湿毛巾。沈嘉礼一把紧紧攥住沈子淳的腕子,气喘吁吁的斥道:&ldo;你可真是有主意了,说走就走!&rdo;然后不由分说的就要把人往房里拽。沈子淳嘟着个嘴,不情不愿的进了去,并没有意识到沈子靖的存在。沈子靖面无表情的继续向前走去‐‐聂人雄出城打猎时,被狗咬了。他来探望顶头司令,没想到会看见沈嘉礼。沈子淳赌上了小脾气,沈嘉礼却是软了下来。他的嘴虽然损,但是也知道自己离不得这个侄子。若是普通的叔侄关系,倒也罢了,偏偏两人之间又有一层见不得光的感情。大汗淋漓的站在地上,他那伤腿不敢使力,拄着拐杖的手臂累到发抖。因为自知眼下这个形象不可能讨人喜欢,所以他那气焰忽然就矮了三分,恨不能抛弃躯壳,只剩灵魂去沈子淳对话。&ldo;怎么了?&rdo;他极力的温柔起来:&ldo;翅膀硬了,不把我当回事了?&rdo;沈子淳低着头,不肯回答。沈嘉礼踉踉跄跄的挪到他面前,先扯着他一起在床边坐下了,然后用胳膊肘轻轻杵了他一下:&ldo;三叔心情不好,说你两句,你还记恨?&rdo;沈子淳到了这个时候,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只得是低低的应了一句:&ldo;没有。&rdo;沈嘉礼抬手搂住了他的腰,很亲热的笑道:&ldo;好啦好啦,乖一点吧‐‐&rdo;话说到这里,他心中有些不大舒服,感觉沈子淳不复往日的驯服,应该揍一顿了。不过他现在并没有训侄的体力,又舍不得让旁人动手。故而在言语上顿了顿,他把话题岔了开来。沈子淳很痛苦。他发现他所爱的三叔不但是个汉奸,而且还是个暴君;不但是个暴君,而且还是个嫖客;不但是个嫖客,而且还有一种吃软怕硬、两面三刀的贱。偏他还爱着这个人。&ldo;三叔……&rdo;他瓮声瓮气的开了口:&ldo;你喜欢……田先生呀?&rdo;沈嘉礼思索了一下,随即把下巴搭在了沈子淳的肩膀上,压低声音笑答道:&ldo;玩玩而已,三叔当然是最喜欢你。&rdo;沈子淳低头看着自己那扭在一起的手指头,迟迟疑疑的咕哝道:&ldo;别……别玩了。&rdo;这回,沈嘉礼可是没有吭声。在出院之前,沈嘉礼又收到了一封信,信封里只装了一颗子弹。子弹,与先前打在腿上的那一枪,前后呼应着凑出了恐吓与警告的全貌。沈嘉礼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为了性命,他应该立刻辞职回天津去,不再做这为虎作伥的勾当。然而段慕仁不放他走。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本领出众。段慕仁就是不肯让他离开自己的眼前。沈嘉礼拄着手杖亲去段宅拜访,惊恐万状的告诉对方:&ldo;我会死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