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我们所有人大吃一惊,各自心中揣测无数。在那么个敏感的时候皇阿玛离京,谁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要做什么,谁也不清楚他老人家在想什么。皇阿玛的英明睿智是我们难以企及的,却也是让我们惶惶不安的原因。他老人家不带侍卫随从,却独独带了她,一个轻易就与百姓打成一片,在外生存技能很好的人。她在皇阿玛的心中份量很重,重到我们有些不知所措。她是四哥的女人,却始终与四哥保持着距离,仿佛不愿意更接近四哥,反倒与九弟、十四弟看着更亲近。可是,我却知道那只是因为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她的爷,距离远了近了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四哥的信任让她有恃无恐。而正因为四哥是她的爷,她因而不愿太近,却也深知不能太远,她是何等聪明的一个女人啊!九弟说她跟民间的登徒弟很有缘,这个说法其实很贴切。她似乎总是无意中就会招惹到那些登徒弟,不是她自己就是她身边的丫头,总之那真是个让人打心里想笑的特质。青楼妓馆不是女人能去的地方,可她去的光明正大且百无禁忌,还搏了一个风流的名头。最后,还让老十六背了一个大黑锅。于是,十六匆匆追了过去。可惜,要抓住滑得像泥鳅一样的她不是那么容易的,十六弟到底还是让她给甩了。她在外生活得很好,超乎想象的好。回来后,皇阿玛说让人教她射猎,她申明除了九弟谁都可以,结果偏偏是九弟教她。然后,两个人教、学之间便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而九弟其实乐在其中。图蒙海是皇阿玛指给她的贴身侍卫,本来严肃老成的人随着在她身边越来越久,越来越有被同化的趋势。有他在她的身边,她折腾起来就更加的无所顾忌。她说自己不会跳舞,可是皇阿玛显然早有准备,所以她最后还是跳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跳的很杂,也足以证明她的见识过人。可是,她突然就病倒了,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已经回京的四哥让人传来消息,扎针。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并不是她十四番外‐‐恨不相逢未嫁时女人见过不少,但像耿格格那样的爷以前还真没遇到过。爷是皇子,是大清的十四贝子,可是她压根没把爷放眼里,想调侃就调侃,想怎么调侃就怎么调侃,最可气的是皇阿玛还护着她,爷竟然还不能把她怎么着。那一吻完全是巧合,可事后爷反而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她却活蹦乱跳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照样该调侃还调侃,完全不避讳。这是怎样一个性情的女人啊!可是,随着接触越来越多,越来越深,爷的心却有些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九哥他们看得分明,我却无可奈何。明知道应该避嫌,可就是忍不住想要接近她,哪怕只是片刻的亲昵也好。她总是有那么多的新奇让人刮目相看,允文允武,上得厅堂,出得厨房,骑得烈马,也挽得开御弓。她也许并不晓得皇阿玛那把弓寻常人等是根本不可能动到的,可是皇阿玛顺手就扔给了她,而她那一脸的愕然加苦色,让我们一旁的人看得哑然失笑。总是那样,一直那样,让人的心不知不觉地就跟着她的喜怒哀乐起起落落。九哥说&ldo;十四,把心收一收吧,那是四哥的女人&rdo;,八哥只是伸手拍拍我的肩,从不置一词。是呀,我何尝不想收回心呢?可是,感情这种情又怎么可能随心所欲呢?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当初皇阿玛把她指给我该有多好,我也就不必有今时今日的煎熬了。她从四哥身边一逃再逃,四哥那样性子的人却对她一忍再忍。我们都清楚,就算不是因为皇阿玛,四哥也不会舍得真难为她,毕竟像她这样的女子对我们这引起人而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碰到了就要珍惜。我们身边的女人很多,可是都是家族的提线木偶,牵扯的东西太多,本来的性情早就扭曲变形,敢像她这样率性而为的人凤毛麟角。她是耿德金的独女,却在入四哥府的同时就与娘家切断了所有的联系,她像是一个没有根的浮萍,飘到哪里算哪里。她不为耿音家争什么,也不想拖累自己的阿玛额娘什么,是福是祸她自己担了。她唯一提点过自己阿玛的也许只有一句话&ldo;不懂转弯那就直着走,直有直的好,不容易走弯路&rdo;,这甚至算不上什么提点,也不过就是她的一句大实话,她自己便是如此行事做人。不争不抢,顺其自然。八哥送的鹰出事了,皇阿玛龙颜大怒,我们所有人都被迁怒,这个时候谁敢出头?她也是不敢的,可她还是来了。一直以来她在皇阿玛心中的位置都很微妙,像女儿又不是女儿,忘年交中又掺杂着父女的情份,而且她总是有自己独特的思维语言轻易地就缓和了紧张的气氛,她不自知,但我们却是明白的。所以,额娘和宜额娘才会搬了她来。而她也不负所望,成功地缓解了胶着的气氛,让大家都能松一口气。那一年我成为抚远大将军,而我却不知道她早已在边城等着我的到来。监军!这样一个敏感的职位却是由她来担任的,而她也干得很漂亮,让我们所有人都挑不错了,因为她把能挑的错都挑了,不能挑的她也找想方设法地给挑了。似乎,她宁愿一个人干了所有的坏事,把空间均给我跟四哥。冲突吗?多年以前我跟四哥就站在了权势的对立面,他是我的亲哥哥,可我却没办法靠近他,四哥太过严肃,不如八哥温润,其实曾经我只是想得到哥哥的关怀罢了,可是四哥给我的总是严厉。也许,他是为我好的,可是,年少的我却是不懂的。事隔多年,有时回头看才会发现许多事当时只是我们不自知罢了。那一场挟持让所有人无法忘怀,我更无法忘记那几夜的锥心刺骨的痛,可是,身为男人,身为皇家的男人,我们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与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她能平安归来让我们所有人喜出望外,而她很生气,我们理解。皇阿玛常说她是员福将,确实如此,有时她的无心之举总是能给我们带来意外的收获,西宁那一场搜城,我们得到的远比想象得多得多。边塞苦寒,而她从无怨言,依旧嬉笑怒骂着过着自己的日子,也连带着让我们这班人也跟着愉悦了起来。青海湖,是她心心念念想去的地方,可是直到我们班师回朝她也没能去一趟,与青海湖失之交臂想来对她而言是一种遗憾。四哥登上皇位,我跟八哥他们理所当然地成了输家。寿皇殿外的匆匆一瞥,宛如惊鸿,她的容貌依旧,岁月仿佛格外厚待于她,不曾让她沾染太多的风尘。在四哥的女人中,表面上她一直不是最得宠的,可是,我知道其实她是四哥心里最柔软的那处,也是最不能碰触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