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不找补呢,这话说出来更明显了。
黄杨抬头去看咖啡厅,坐在角落的人已经站起来,先是往了大楼的门口望了一眼,接着又招手喊服务员结账,显然已经打算离开。
这边黄杨刚说自己走了,那边江羿绵就跟着起身起开,这怎么不让人怀疑?
[面试总有结束的时候,我准备去小白家了,晚上再聊。]
咖啡厅里的人和服务员站在一起,好像在结账,然后黄杨看见他抬了一下手,做了一个类似暂停的动作。
“叮”,黄杨收到了新消息。
[江羿绵:好的,记得吃饭,那我们晚上见?]
又一次试探。
黄杨抿抿嘴,[晚上不见,明天再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晚上不能见,但是明天可以见的话,那也很好了。
江羿绵开开心心地打了个[好的],还没出去,对面又来了一条消息。
[今天是一月之期的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意味着结束,明天就是新的开始了。
江羿绵张张嘴,还是把那个[好的]了出去。
黄杨不回复了,开始认认真真观察江羿绵。
江羿绵结完帐了,江羿绵走出咖啡厅,江羿绵看看路牌,江羿绵选了一个方向。
傍晚的局势和下午的颠倒,黄杨成了那个跟踪的,被尾随的人是江羿绵。
像一趟列车的返程,车头变成车尾,车尾变成了车头。
黄杨跟着江羿绵走过路口,向有地铁标识的路段转弯,然后他们路过商场,然后江羿绵折返了。
黄杨躲在树后面,看着江羿绵去而复返,走进了商场。
原来不是没有逛商场,只是在回答我之后才想起来了这件事。
逛商场不是远走的主要目的,是跟着我的理由。
黄杨明白了,江羿绵是跟着我来的,是因为我才来的。
这个人明面上表现出放手,背地里却悄悄跟着我,跟到十公里以外的地方逛商场,躲在咖啡厅的角落里等我面试结束。
原来江羿绵对我的喜欢值并不低。
原来冰层的厚度比他想象中的厚很多,黄杨看见的只是最表面的一层,在薄冰下面,还有更多的支撑。
黄杨想起赵寒星说过的一句话:没有人的喜欢像你一样,不争取,不主动,也不挽留。
那么,我可以争取吗?我可以喜欢他吗?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黄杨这样问自己。
可是他自己给不出答案。
也许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他对自己说。
打算好好思考的黄杨没有跟着江羿绵进商场,他坐上地铁,直接去了小白家。
晚饭的地点在公园的小亭子,路过的大爷依旧对黄杨投以赞许的目光。只有黄杨知道他根本没在看书,他只是盯着本子上的字呆。
呆的内容关于江羿绵,关于是否该争取一次。
他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想,想知道记忆里的自己和江羿绵是否存在一种可以很容易在一起而且一定会幸福的可能。
可是记忆是个人角度的总结记录,记忆常常有失偏颇。
回忆里细节太多,往往夹杂个人情绪和感觉,与事实存在差异。
江羿绵不常回忆,他总是叙述,简单几句道明前因后果。
而黄杨常常回忆,他润色记忆中的自己,美化艺术化故事和场景,故事更美,痛苦也更深刻。他有时会以这种痛苦为乐。
他的慈悲和他的欢愉,他建立在痛苦上的快乐,他矛盾而包容,他和内心的自己自相残杀。
这样的性格让“在回忆里找答案”这件事变得艰难,他看不到一个好的指向,他只能看到被他藏在细节里的悲观。
可是人会不甘心,不甘心就不放弃。
黄杨回忆到江羿绵跃起的脊背时,设定好的闹钟响起,他眨眨眼,还是不想放弃。
没被光顾的闹钟还在叽叽喳喳叫着,黄杨伸手点关闭之后才安静下来。
黄杨仰头看四角亭的尖角,觉得实在烦躁。
烦躁的时候应该干什么呢?
黄杨想不到,他只知道黄谷多一赶稿就烦躁,一烦躁就抽烟。
学艺术的人告诉黄杨,适当麻痹自己可以放松紧绷的神经。
这一刻,黄杨突然也想抽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