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起了身,让冬梅帮她梳洗了一番,换了一件绣着梅花暗纹的白色素服。又喝了半碗小粥,暖暖的小粥从嘴里滑入胃里,让杨玉的身体恢复了一丝生气。
杨玉带着冬梅向前院客堂走去。冬梅诧异地看着杨玉迈着稳健的步子,眼里透出坚定的目光,似乎变了一个人。
走到前院的回廊,远远就听到传出一些声音。
“连茶山也卖掉?那杨家还剩下什么?”
“是呀!宅子、茶铺、制茶坊和茶山都卖了,这杨家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如此看来杨家是倒了!”
“是呀!杨家真的倒了!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诸位!我们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是不是先回去?”一个略显温和的声音。
“回去?就这样回去了,那杨家欠的银子怎么办?”是李员外的声音。
“银子肯定是要收回的,只是不必把孤儿寡母逼那么急!”还是那个略显温和的声音。
杨玉在客堂门口停住了脚步,深深吸了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只见那些债主们正坐在客位上高声议论,杨员外唯一的妾室赵姨娘坐在次主位上,杨家大公子杨智远紧紧偎依在她的身旁。
“大娘子!”见杨玉进门,赵姨娘起身招呼,声音里带着既高兴又担心的矛盾情绪。
债主们停止了议论,看向杨玉。只见这小娘子一袭白衣、脸色苍白、面容憔悴,让人犹见我怜,眼里却隐隐透出一丝坚毅,与晕倒前的怯懦有着鲜明的不同。
杨玉走到主位旁边,转身向众债主福身行了一礼。
“各位世伯安好!让各位世伯笑话了!”秉承礼多人不怪的想法,说完杨玉又福了福身。
“侄女多礼了!”一位穿着深褐色长衫腰间挂着一块玉佩的债主,站起身来,上前一小步,用手中的纸扇虚托了杨玉一把。
杨玉听出,这是刚才劝众人先回家的声音。她努力搜索原主的记忆,想起这位债主是孙员外。
“小女原是女流之辈,本不该出面接待各位世伯,可是各位世伯知道,杨家现在的情况,弟弟还小,不懂事,所以只好由小女子抛头露面处理家中事务,还望各位世伯见谅则个!”说着又是一拜下去!
众债主看着杨玉这副犹见我怜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但两万两银子也不是小数,不可能抹了去!
“事急从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孙员外沉吟片刻对杨玉说道。
“侄女暂且放宽心!你父亲遇到难事,总有解决的法子!千不该走了绝路!如今他虽然去了,但好歹也给家中留下了一些房屋、林产,用于还债,应当不难!”
“我呸!老狐狸!”杨玉在心中诽谤到!什么留下了房屋、林产,用于还债不难,不就是怕杨家赖账吗?
其实杨玉也没打算要赖账!她只想债主们能让杨家缓一缓,因为那些固产如果急卖的话,肯定是要被压价的。
“对,拿房屋、林产来抵债!”李员外又跳了出来。
“古往今来,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他边说边扫视众人,完全一副挑拨的样子。
“这就是可以结为亲家的同窗好友吗?”杨玉觉得十分讽刺。这位李员外,就是杨大娘子的“前公公”,十多天前,就是他来杨家退的婚!
杨、李两家本是世交,杨员外与李员外年少时在同一家学堂读书,二人志趣相投,交情菲浅。两人分别成亲后,两位夫人也相交甚欢。
杨大娘子一岁时,在李夫人的提议下,杨员外夫妇将杨大娘子许配给李家4岁的大儿子李云铭。
十多年来,两家一直相处很好,哪怕在杨夫人去世后,交往也频繁。
几个月前,在杨大娘子及笄的那天,李家送来了一份厚礼,说李家老夫人,也就是李员外的母亲,病重卧床,有性命之忧。刚好杨大娘子成年了,想尽快把杨大娘子娶过去,好给李老夫人冲喜!
婚期定在了九月初九,寓意李、杨两家长盛不衰的意思,图个吉利!
如今杨员外去世,按照风俗,杨大娘子必定要守孝三年,而李家本来急着给李老夫人冲喜,哪里等的了三年!于是在给杨员外送三七礼的时候,提出了要退婚另娶!
本来杨家有难,做为亲家的李家不仅不帮一把,还退了婚,就已经很不地道了,现在还出现在逼债队伍中!言词之间咄咄逼人,分毫不让。
“真是猪狗不如!”杨玉看着这位曾经和蔼可亲,如今却丧尽天良的“前公公”,作出了评价!
杨玉没有理会小人般的李员外,她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众人。
“宅子、茶铺和制茶坊杨家都可以卖掉还账!至于这座庄子,还请各位世伯可怜杨家孤儿寡母,留于我们安身!”
“宅子、茶铺和制茶坊根本不值两万两银子!之前你不是说杨家还有茶山吗?怎么想赖账不成?”李员外刻薄的声音又响起来。
“杨家绝对不会赖账!”杨玉掷地有声的说道。这句话一出,杨玉明显感觉到众人松了一口气。
她顿了顿,又说“只是家中之前的现银全被父亲用来购买了茶叶,全被那黑心的北方收茶商骗了去。不怕各位世伯笑话,家中现在拿出二百两银子都困难!”
众人听到这里,心又都提到了嗓眼子上了!提心掉胆地等待杨玉说下文。
“宅子、茶铺和制茶坊确实不值两万两银子!”感觉众人的情绪几番变化后,杨玉停了一会儿,又说到。
“宅子值三千两、两间茶水铺,小的值三千两银子,大的值四千两,制茶坊面积大,又配置有全套制茶工具,值七千两,所以共计值一万七千两银子!”杨玉精确的报出了各项固产的价格。
“那也还差三千两呢!”一位着深绿色员外服的债主小声说到。
“是呀!还差三千两呢!”
“是呀!”其他几位债主小声地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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