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士院,月华寂寥,映落在亭台楼之间。
巍峨清雅的宫之上,竖着放着三块匾额,一曰道德、二曰天人、三曰损益。
叔孙通匆匆而来,会见淳于越。
“到底怎么回事,你与我细细讲来。”两人坐于庭院中,淳于越直言问道。
叔孙通深夜拜访,说是有大事,事关墨家与秦皇。
叔孙通也没有寒暄,大致将前因后果说了一下。
听完叙述之后,淳于越的面色已经是一片凝重。
“秦皇为什么要展墨家,这之前一点苗头也没有啊。”淳于越百思不得其解。
叔孙通说道:“可能和秦皇的求仙大阵有关。”
淳于越面色一沉,出离愤怒:“这群妖人!墨家也该死,竟然出这种损招!”
如果墨家出仕,只是始皇的一个政见,那还有的回旋,凭借他对嬴政的了解,只要摆事实,讲道理,说不定就能直接让墨家出仕的计划胎死腹中!
但事涉嬴政长生,这事情的复杂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卢生主导的开天门之法,其损耗的人力物力,即使是以他的眼界,也会觉得心惊肉跳。
如果加上另外两项长生项目,其花费之大,恐怕已经占用了秦朝近半国力。
而这一切,可以说是嬴政以一己之力推动的,凡事住拦在前方的事物,全都被碾成齑粉,渣都不剩。
别说谏言了,手爪敢伸出去半截,就得被斩掉。
为了长生,始皇已经疯了。
叔孙通苦笑道:“先生,现在怎么办?”
淳于越身为扶苏的师傅,是现在儒士院的头面人物,只要朝政上生有关儒家的大事,都免不了这位拿主意。
淳于越恨铁不成钢道:“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话语没指名何人,也无需指名。
叔孙通吓了一跳,紧张道:“先生慎言。”
淳于越没有作答,铁青着一张脸,陷入思考当中。
墨家必须死!
墨家真要复仕,整个天下的儒家学子,都会受到影响。
这已经是在动摇儒家根基了。
想当初儒墨之争,何其惨烈。
墨家势大时,天下黔皆为其马是瞻,即使是最底层的百姓,也能自称一声墨者。
依托墨家而生的侠客,更是不计其数。
即便是一国之君,得罪了墨家,也只能落得个惨淡下场。
能扳倒墨家,儒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要不是墨家三分,儒家未必能胜出。
《庄子·天下》: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冀得为其后世,至今不绝。
大禹何等尊崇,但为了治水,亲操弃耜而九杂天下之,腓无肢,经无毛,沐甚雨,栉疾风,置万国。
不能做到这一点,便不足以称作墨者。
这是墨子的原话。
这种思想,太过可怕了,也太容易挑动起民心。
也不是淳于越非要与墨家作对。
…。
而是墨家处处与儒家作对!
赖其力者主,不赖其力者不主——不寄托君主,强调自强,先讲的不是德行,而是自身实力。
兼爱——接受他的独立人格、主张、兴、爱好、甚至是愚蠢。
杂于庸民——不厌恶民众,要在民众中间。
倚者不可正,说在剃——不依赖他人、君主、父母,否则不可以正。
这些都是墨家的思想,与儒家完全两个极端。
墨家主张人们不不依附权贵与统治者,“君臣萌,通约也”。
儒家主张阶级分明,君是君,臣是臣,上位者教化,管制下位者,可谏不可违。
在大多数儒家学士眼中,墨家乱纲常,坏礼法,无知而天真,弊端无数。
以淳于越的学识,自然不会认为墨家是个什么天真的学派,但也因此,更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