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很多事情他的确无法插手,而晏嘉是云溯的副手,这些年来一直在替云溯打理中央政府的事情,算得上鞠躬尽瘁,也和云溯保持着该有的距离,自是无可指摘。
可当褚与昭意识到自己在云溯的身边根本起不到一丝作用,只能做个可有可无地摆设的时候,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到了沮丧。
去年六月末他从皇家军事学院毕业,还有三个月就要满一年了。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似乎活得浑浑噩噩,一直在反反复复的负面情绪之中摇摆不定,至今一事无成。
他的人生本不该是这样的。
在褚与昭原本的设想之中,毕业的第一年他应该正宇宙军的第一线忙碌奔波,跟着第一舰队的队长学很多在学校里学不到的实战知识,为今后的道路铺下基石。
然而,事与愿违。
云溯是他人生中的意外,却也是他的命中注定。
事到如今,褚与昭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好像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团乱了。
褚与昭喝不太惯红酒,因此拿了一罐啤酒出来,随手拉开易拉罐的环扣,仰头灌了几口酒下肚。
今晚没怎么吃东西,又喝得杂,待会儿该难受了。
褚与昭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望着远处的夜景吹风呆。
恍惚间,他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栈桥上出现了一道人影,看着有一点眼熟。
纯白绣金的衣袍,反常的银色长……
神使?!
神使又从永生花园里跑出来了??
褚与昭立刻挺直了身体,脑内最先冒出的想法就是回到云溯身边去守着,生怕神使这次出现又是想对云溯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可是再一眨眼,神使的身影却又不见了。
难道是他喝醉了,产生了幻觉?褚与昭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怀疑。
但保险起见,褚与昭还是返回去找云溯去了。
他重新进入宴会厅,远远地看见云溯在和某位大臣谈话,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四周也都是参与宴会的嘉宾,并没有见到神使的身影。
褚与昭稍微松了口气,想去把手里的空易拉罐扔掉,一转身却被一个比他还要高几公分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爸。”褚与昭无语,“你干嘛,挡我道了。”
“小子,怎么闷闷不乐的。”褚卫笑哈哈地揽住儿子的肩膀,“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啊!”
“哼。”褚与昭都懒得搭理褚卫,因为他爸比他还要迟钝,脑子钝得很,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开窍和柳诗芸在一起的。
“哼什么哼,好好说话!”褚卫往他脑壳上敲了一下,“今天好歹也是你和陛下的婚宴,你小子不和陛下待在一起,在这儿瞎转悠什么呢?”
褚与昭道:“陛下忙得很,没空搭理我。”
“啧啧啧。”褚卫听他语气,忍不住咂嘴,“怎么跟个怨妇似的!怨气好重啊褚与昭。”
褚与昭顶嘴:“要是我妈也忙工作忙得一直和别人说话没空理你,你怨气怕不是比我还重啊。”
褚卫反问:“你皮痒了?”最可气的是褚与昭说的还没错。
褚与昭还真皮痒了,他现在烦得很,就忍不住想招惹别人。如果此时此刻有人能来找他打一架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褚与昭很真诚地说:“爸,要不你明天抽空陪我打一架吧?”
褚卫露出看傻子的眼神:“你没事吧?”
“我好久没动弹了,想练练。”
“但凡早个十年我都会陪你练,但是你老子我今年已经五十五了。”
再过五年褚卫就要光荣退休回家养老了,他现在一对一可干不过褚与昭,收拾儿子都得上点趁手的道具。
这对父子凑在一块儿的时候向来没什么正形儿,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为一些无聊至极也幼稚至极的事情争吵。
宴会将近尾声,忽然有人端着酒杯来找褚卫,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军装的年轻人。褚与昭瞧着挺眼熟。
“褚副司令!哎呀,真是好久不见!”
“宋先生!确实好久没见了,近来可好啊?”
来人是一位议会议员,看样子还是褚卫的老相识。他带来的年轻人是宇宙军军部的一位低级军官,说是褚与昭的同级生,也是去年夏天刚毕业。
褚与昭一听就知道了,多半是这位年轻军官站队站到了宋议员那边去,因而宋议员想引荐他给褚卫这个宇宙军的二把手,好让他能够得到军部上层的关注,早些被重用。
宋议员言辞凿凿舌灿莲花,把这位年轻军官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先是说他在军校时期就成绩优异,拿下过多少多少比赛的前三名,再是说他进入宇宙军后表现多么多么出色,才进一线舰队不到半年就已经立下军功。
褚与昭听宋议员这么说,又盯着那位军官的脸仔细看了看,这才想起来,原来这人就是隔壁班总拿第二的那个倒霉蛋。
€€€€而第一是他。
褚与昭好不容易消下去的闷气又涌上来,堵在心里憋得慌。
这宋议员也是很不会看场合,偏要当着他的面引荐。
当初处处不如他的人,如今也比他更有出息了。
等到晚宴落幕,所有宾客都散去,这忙碌的一天才终于算是结束了。
褚与昭和云溯一道从宴会厅回白桥,短短几分钟的路程,两人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