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溯想起刚订婚时自己与神使的对话,神使仿佛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对他如今的状况有所预料,提出了加固禁制的事。
神使拥有神的全知全能,能看见每个人的命运。而他的命运难道就是如此吗?
云溯忽然间有点生气,气自己。
他其实根本不是做帝王的料,只是阴差阳错降生成了omega,才不得不成为储君,去背负这许许多多的事情。
理性到极致的人才能坐好这个位置,可他不是。他脆弱、敏感,犹豫不决,需要陪伴,容易受感情的影响,却要装作内心强大的模样。
装了十几年,云溯很累了,最终选择了走捷径。然而,这条捷径走着走着,也还是走不通了。
“大哥。”云溯抬起脸,望向对面的云颐,自我怀疑似的问,“我是不是特别失败?”
“怎么会,你很好,特别好。”云颐将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这些年诺因无论是经济还是军事都展得这么好,是多亏了你啊,云溯。”
云颐望着那双强压着苦痛的眼睛,还是坐到了云溯身边去,轻轻将云溯的身体揽入怀中€€€€就像小时候云溯总是用这种方式安慰他一样。
亲人间肢体的触碰,和恋人、朋友间是不同的,带着一种特别的力量,给人以强大的支撑。
云溯用手抓住云颐的衣袖,把西装顺滑的衣料攥紧在手里。
云颐轻抚弟弟的后背,温声安慰道:“你一直都是个想做就能做到的人,云溯。”
“影响到你的东西,果断地舍弃掉就好了。”
清晨,云颐从明镜宫离开。
云溯状态不太好,即便云颐不许他再耗着精神半夜处理工作,他也失眠严重,一直在办公室里坐着。云颐只好陪着他,一直到天际微明。
这些年来云颐对云溯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已算是十分上心,即便他心中恨极了合谋将他父亲害死的云苒和喻黎安,也没有因此迁怒到云溯身上。
自从知道真相以来,他虚伪地活了二十年的时间,扮演着沉稳持重、不骄不躁的长兄,唯独对云溯情真。所以将来成事后,他也会留着云溯的命,依旧将云溯当做尊贵的王子供养着。
其他人,不需要。
他要将云溯周身清空,让云溯只能依靠他。
从前云颐觉得云灼云姝碍眼,痴恋着云溯的晏嘉和林恩更是令人憎恶恶心,他本不把褚与昭这个叛逆成性的蠢货当回事,却未曾想现在褚与昭竟成了最大的眼中钉。
云颐站在明镜宫正门口,回朝着白桥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抬手松开勒人的衬衫衣领,乘上悬车,返回毓秀街。
几个月前毓秀街附近搬来几家新邻居,有做文玩生意的,也有单纯过来修生养性的,但云颐知道,他们都是云溯安排过来的人,都是为了盯着他是否有异动。
云颐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云溯身边还有晏嘉这条警惕性极强的狗在。以晏嘉的警觉多疑,恐怕早就对他起了怀疑,但是云溯重情,不会轻易怀疑他,一直拖到现在才有所动作。
但其实,他们都已经晚了。
他早在云溯继位、晏嘉成为相之前就已和明日党接洽完毕。在云苒病入膏肓即将殒命的那段时间里,明镜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没人会在意他在做什么。
云颐就是趁着那个时候,找到了庄盈。
这个深居简出的女人并不像世人所以为的、只是段峻岩的贤内助那么简单。相反,段峻岩是因得了她的赏识,有了她的助力,才能平步青云。庄毅之所以早早地退居二线,早早地把悬铁集团交给庄盈和她的哥哥打理,也是因为庄盈的谋划与算计。
她扮演着世俗意义上的端淑千金、贤惠妻子,实际上野心勃勃,手段高明地把哥哥和丈夫推到台前,自己躲在幕后掌控着一切。这样就算今后出了什么问题,到了大厦将倾之时,也砸不到她的身上。
云颐从第一次见到庄盈时,就隐隐感觉到她是与自己有些类似的人,也相信庄盈未来会成为他最可靠的合作伙伴。
后来的一切果然如云颐意料般顺利,他和庄盈达成了合作,约定政变成功后,会让悬铁集团在诺因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垄断集团,让明日党成为地位稳固的执政党,并为悬铁集团打开利维拉这个庞大的市场。
和庄盈面对面的交流只此一次,后来所有的沟通都是通过无法被监控和调查的星际暗网。这也是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
眼下段峻岩负责在云溯面前扮演着气焰嚣张的角色,也是为了让云溯更多地把注意力集中在段峻岩的身上,方便他在背后有所动作。
他们隐藏得很好,就算云溯要查,也现不了他和明日党之间的联系。
至于喻黎安,云颐原本打算等政变成功后再杀,但一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见了喻黎安管家的儿子莫里。这个感情用事的小傻子在他的设计之下很快就掉进了陷阱,对他唯命是从,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于是云颐才改变了主意,想以牙还牙地让喻黎安死于慢性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