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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剑如朝阳释锋芒（第1页）

“谁敢去？”

高头大马上，肥胖官员不耐烦地嘶吼着，黑色的束身戎服几乎已经拦不住他那养尊处优的身躯，连旁人看着都会替他感到憋屈。

“章大哥，让我去吧！”

“莫急，我已与其他校尉们谈妥，必然要你得此功劳！”

官员身后，立着几队戎装武士，其中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表现出一副急于建功的样子，多次悄悄向他的领队校尉请战，但都被制止。

“都哑巴了？我堂堂天命司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废物？不过是几个欺行霸市的混混，就没有一个敢去的？”官员大声地训斥着身后的部下，一手端起水囊猛灌，一手扯着紧绷的领口让自己的呼吸能顺畅些。

“于大人，下官麾下吕不疑愿往！”

“那便快去！”

少年的领队校尉见把官员晾得差不多了，方才出声应下了差事，官员早就约好了今天的宴席，现在一心只想着赶紧办完差事好奔赴他的温柔乡，见有人愿去，连忙催促快上。

“于大人，吕不疑入我天命司三年，为国事不辞劳苦、屡建奇功，如今只差一功便可晋爵，还望大人成全。”

“章无期，真有你的！年轻人日后有的是机会，一功罢了，与我这般计较。”

少年的领队，天命司昭武校尉章无期，并不急于让少年出马，直到于大人不情不愿地从袖中取出一块计功令抛给他后，方才命令少年行动：

“吕不疑听令，令你即刻前去将帛书取回，莫让于大人失望！”

“下官领命！”

鎏金簪、进贤冠，兕革护心连征裙，青玉带、墨云靴，三尺泰阿腰间悬，朗声应命，名唤吕不疑的少年拱手出列，一身战装利落，雄姿英，径直走向那被兵丁包围的鱼市。

鱼市档口的小贩早就跑光了，只留下摊子上或死或活的各色鱼虾和杀鱼留下的满地秽物，吕不疑进入鱼市的同时，已然感受到了周围的杀气，他今天要对付的可不是鱼贩子，更不是于大人口中所说的混混，而是渭水河边的一霸，樊川帮的帮主——独眼忽律朱寿。

就在吕不疑将手按向佩剑剑柄的一刹那，几个装鱼的筐子忽地爆开，在漫天的鱼虾之中，六名藏身于筐中的樊川帮帮众各持兵刃杀向吕不疑。

身形腾挪，避开兵锋的同时吕不疑已然仗剑在手，银芒挥洒，人至圈外，手腕一抖，震落剑身上沾染的血水，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区区六名未入道的武夫，吕不疑还不放在眼里，何况他们现在已是六具尸体，又岂用回头再看？

樊川帮的帮众自然不止这六人，吕不疑每走几步，便有人自暗处杀出展开偷袭，但无一不是杀气在前，这就等于将自己暴露在吕不疑面前，所谓偷袭，与正面对敌无异。

实力悬殊，樊川帮众人非但不求饶，反而争相上前交战，只因世人皆知天命司的行事风格，能被眼前的少年一剑杀死，绝对算是最便宜的结局。

一路喋血，剑不归鞘，吕不疑杀到市场中的一处小院，两名樊川帮头目一左一右把守在门口，这两人在樊川帮坐定第三、四把交椅，武功明显高于之前的一般帮众，只可惜那明显的杀气已然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凡习武者，功夫越高，杀气越盛，直至参悟武道，凝练真气，化为内力敛于丹田，收放自如，是为入道。入道之后，又分为纯青境、登峰境、凡境、出神境、入化境，境界越高，对真气的使用越纯熟，不但自身内力澎湃，甚至能纳天地山川之气为己用，出手时天惊地变，宛如神话。

至于未入道的武者，当然也有等级差异，但是在入道武者面前，这样的差异毫无意义，正如这两名樊川帮的头领，他们的功夫在未入道的武者中已算顶尖，但在纯青境的吕不疑面前，他们仍然走不到第二招。

剑下再添两道亡魂，吕不疑凝神闭目，压低呼吸，仔细感受一番后，确定小院中没有传来丝毫杀气，看来樊川帮的大当家独眼忽律朱寿和先前得到的情报一样，至少是一名纯青境的武者。

吕不疑轻轻一推，现院门已被栓死，便凝气于左掌，正要强行破开大门，只听见院中传来一声暴喝，两扇朱漆大门伴着一声闷响，炮弹似激射而出，吕不疑早有防备，将身一侧，避过右边门板，左臂横在胸前抵住另一扇，顺势急退。

退出三丈，吕不疑脚尖刚碰到地面，立时力向右进身，就在他身体将将让过门板的一刹，一根大棍将四五寸厚的实木门板砸得粉碎。

棍棒横扫，棍擦着吕不疑衣角而过，稳住身形，吕不疑舞起剑花隔开漫天木屑，在木屑之后，一名左眼戴着眼罩的恶汉正死盯着他，摆着架势立在他面前。

“你就是朱寿吧，帛书何在？”吕不疑打量着对手，那汉子往少了说八尺开外，黑面虬髯，对襟开衫露着胸口一幅二龙抢珠的花绣，仔细一看，他手中紧握的兵器并非铁棍，而是一杆大得出号的熟铜秤杆，上面用锁链拴着一个大秤砣。

“放肆，安敢直呼天子名讳！”黑道大佬朱寿本是个粗人，平日里不骂娘就不会说话，今天却是一本正经地称孤道寡，一副文绉绉的样子，“天赐帛书，朕为天子，你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封侯之位，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也不知这位帮主在哪出戏里学来的这些台词，好在吕不疑对此已是见怪不怪，没有笑出声来。在天命司效力三年，这般凭着天命奇物便有心造反的莽夫，他不知见过多少，可无一个能逃过天命司的制裁。

“罢了，待杀了你，我自己找吧。”吕不疑也想早点结束任务，便也不再多说废话，真气饱提，剑如出海蛟龙，直取朱寿咽喉。

吕不疑这一剑虽快如闪电，但朱寿这大当家的位置也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只见他马步扎稳，将头一偏，横杆挡住剑身，反手将杆尾一挑，逼得吕不疑后撤一步，立即又抡圆了秤杆照着他天灵砸下。

眼见势大力沉的一杆劈来，为了防那流星锤似的秤砣，吕不疑不能横剑去挡，只得继续向后撤步躲闪。

这一撤正中朱寿下怀，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吕不疑要欺近，他便要拉开距离，一招逼退对手，朱寿运起浸淫多年的山海棍法，棍影如排山倒海般向吕不疑倾泻而去，吕不疑步步后退，秤砣在青石板路面上击出无数大坑，碎石四溅。

“朕的山海棍法滋味如何？早早归降，可保性命！”占得先机，朱寿得意非常。

“寻常棍法，九州流传，抄本不过十几两银子，何足挂齿？”吕不疑不屑轻笑，武学秘籍，天命司自有收藏，他闲时常常阅览，虽不用棍，但也看得出朱寿的棍法并不是什么上乘的功夫。

“口气不小，那你的剑法，又值多少银子？”吕不疑语带讥讽，朱寿怒意更盛，手中大秤杆越舞越狂，专向吕不疑要害招呼。

“那可不好说了，”吕不疑闪身躲过杵向面门的一击，“这可是我自创的剑法，秘籍旁人看都看不到，更别说价值几何。”

虽被朱寿的棍影逼得近不了身，手中长剑似无用武之地，然而吕不疑并不急于进攻，避开几轮攻势，这位少年武者已然摸清对手路数，看准朱寿秤杆落下势老之机，星目一凛，剑芒突闪！

棍影千重，胜机一瞬，吕不疑精准地将剑尖递进秤杆与秤砣间一节锁链的缝隙之中，运劲翻腕，内力暴吐，剑身猛然撑碎锁链，接着回身一脚，用全力将秤砣凌空踢向朱寿。

兵器配重忽变，朱寿手上功夫大乱，跟了他十几年的兵器反倒成了他的丧门星，一杆未能格开秤砣，那铁疙瘩如流星般砸进了他的右胸，朱寿壮硕的身躯往后退了十余步，一直退入小院中方才站定，右胸肋骨断了四五根，碎骨刺入脏腑，鲜血不断从口鼻中溢出。

“那鱼腹中的帛书明明写着朱寿王，朕……朕绝不会死在此处！”朱寿运起内力护住心肺，将口中鲜血吐尽，双手勉强握住秤杆，准备做困兽之斗。

“有没有帝王之命，你到了下面自己去问问阎罗吧！”一击得手，吕不疑不给对方喘息之机，提剑紧逼，“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