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必,我只取些路费,至于酬金,你拿去修桥补路、施药舍棺,多做些善事便是。”
童焕内侍出身,历经无数党派争斗、官场倾轧,自然也害过朝堂之上不少政敌,他本身虽没有直接搜刮百姓,但有底下官员替他去做,再将财富献上换取利益,按理说张奇就算不杀他,也不该帮他,但凭童焕势力眼线,查出补天教有问题,不会是空穴来风,若能彻查清楚,也算是件好事,因此便应允下来。
见张奇同意出手,童焕大喜,令人取来一盘银锭、几张银票充做川资,另有童离小相一张,方便张奇认人。
张奇不客气收下,回到吕宅,先将借款如数奉还,正要开口辞行,却是吕不疑先拱手说道:
“张兄,如今天命又临,我需外出公干,家中妇孺,便拜托你照看一二。”
“吕兄,不是我推脱,兄弟亦有一桩事情,需得即刻离京一趟。”
无奈,张奇只有明说,自己同样有事需要外出,这照看家小的差事,便只能请萧彦之承担了。
原来今天早上,吕不疑只说重伤未愈,还在家里躲懒,却有天命司舍人来送信,儒尊现身辽东,似乎有心争夺天命,需司主亲自前往对付,另有一处天命即将降世,司中暂无他人可用,不得不请告假的吕不疑独自前往,而且路途遥远,需得即刻出。
既然如此,吕不疑命吕安去萧彦之家中投书,说明外出之事,托付家小,而后与张奇各回房中收拾行囊,出来之后,两人与吕锦鸾等告辞。
“我往东门。”
“我亦往东门。”
离开家门,二人同往东门,尚可同行,到了驿站,吕不疑向驿丞说明有令在身,塞了几两银子,要两匹驿马。
收了好处,那驿丞也不仔细,只看吕不疑一人腰牌,便登记了天命司用马二匹,转身去马厩牵了两批好马出来,十分肥壮,若不肯使钱,便给驽马,若是半路摔折了马腿,还得按官家赔钱。
两人骑出二里地外,竟然还是并驾齐驱,吕不疑看了张奇一眼,说道:
“我往九江郡去。”
“我亦往九江郡去。”
原来路上有伴,两人哈哈大笑,而后吕不疑突然加鞭,打马向前冲去,张奇知他有心比赛骑术,便也同样踢了马镫,追赶上去。
九江郡离关中有数千里之遥,行程需得十余日,吕不疑虽是公事在身,但有意气相投的朋友同行,一路论武饮酒,好不快活,十几天一晃而过,两人来到了九江郡治所寿春。
“你的事若需帮手,尽管开口。”
之后两人各有正事,不得不在城门前暂且分开,告别之时,吕不疑将出天命司的双头信号炮仗,小心从中分做两段,给了张奇一截,让他有事尽管使用,反正这里没有其他天命司成员,旁人眼中,不过烟花而已。
“你那公干,我却不能相帮,但若有性命之虞,必来相救。”
既然是知己兄弟,张奇说话也就直白,那天命之人虽然有覆国之危,但未做出事来,终究是无辜,自己自然不能帮吕不疑杀人,吕不疑点点头表示理解,二人拱手,就此别过。
据太卜司消息,此回降世天命,乃是朱紫罗衣,算是诸般天命之中,不难找寻的一件,因这罗衣只在流水中出现,旁人穿了,都不合身,唯有那应命之人,不论何等身量,却是穿上正好。
寿春城北,便有淮水支流,萧彦之演算入微,推出朱紫罗衣的出现范围,便在这支流上的牛家村、杨家村、朱家村三个村子之间。
吕不疑来得及时,离天命现世的时辰还有两日,不必立即前往村里,便打算在城里休息一晚,明日早去探探地形。
这寿春乃是淮上巨城,连通中原江南商路,人口众多,商贾云集,坊市之中幌子如云,南北货物应有尽有,繁华竟是不输京城。
若在从前,照吕不疑心性,自当去那声色之地玩耍一番,今回却是低调异常,从进城起便刻意不露行踪,悄悄来到郡守府衙,投了书信,要借几百郡兵相助,那郡守见是天命司公干,自然满口答应,之后便要设宴接风,吕不疑坚辞不受,拱手告辞。
离了郡守衙门,吕不疑甚至连馆子也不下,只在路边买些烙饼熟肉,找了间犄角旮旯里不起眼的客栈,交了钱躲进二楼房间,叮嘱小二没事莫来打搅。
屡次交手,不论六王会或是天子盟,恐怕早将吕不疑相貌绘成了画像,让成员牢记,招摇过市,只会让潜在的敌人早有提防、甚至不等天命现世边先行刺杀,为了任务顺利,他也只能先忍上一忍,待事成之后再去见过世面。
离入夜还有一阵,白日里在客房之内干坐,甚是无聊,吕不疑也只有稍稍打开点窗户透气,看向临街的坊市,果然热闹,正看得心痒,突然感知到几股杀气接近,很快进入了客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