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一色的男人,有的光着乌亮的脊背,有的只着一件破了洞的背心、有的戴着草帽,有的光着头,一齐从各自的铁皮屋里钻了出来,蚁群般地拥向工地。她不知怎地,心里居然冒出了一股亲切感,这些人多像乡里的兄弟叔伯,也许他们不会看轻自己、会要了咱。她正想着,走进了的巷道里,不远处正走过来一位男子汉。他吹着口哨,样子挺有风度的。莫不是这里的头头?她悄悄地跟了过去。她看着他迈进了一间铁皮屋。她相跟着走近门口,藏着半截身子露着头。只见他把一只脚踩到椅子上,又把那个漂亮、时髦的硬壳扁形经理箱扔到桌子上,然后大声的喊起来“人!人呢?x您母,鬼多无!”
她一阵惊喜。他讲的是满口潮汕方言,总算遇着了半个老乡。虽说他说话那么粗,土得很,要论长相、穿着可是洋得很。大概有一米七五以上的高度,这种身材在广东人里本来就很难找的了,加上那套三件头的西装,一条打着梅花扣的红色领带、黑乎乎的头油光闪亮,还有一副金丝眼镜,比起那个该死的美国老头,恐怕要强上十倍不止。
能跟上这样的头家,也算三生有幸了。她向前又挪动了两步。她见他连着灌下去几杯茶,便坐到桌边的一个床铺上,蹬下那双很漂亮的皮鞋,又三下五除二地剥下西装,解掉领带,连衬衣也脱了,一头栽到被枕上,半仰半躺地翻起一本进口画报。
他想睡午觉?她猜着。不能再犹豫了!她鼓起勇气跨进屋“同志—一”
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他赶紧翻身坐起,只见一位姑娘怯生生地站在那里。
“你们这里招工吗?”
“什么?”他有些诧异;是什么人?竟只身闯到这么个地方来找工作?这里谁不知道是“光棍汉的原始森林”,一个个都是些“饿”急了眼的“和尚”,平常一般的女性想躲都唯恐不及,你?他想起了田螺姑娘,白蛇精,还有那个从大树底下冒出来与董永相会的七仙女,心里想着,不由地细打量,她头戴一顶泡足桐油、金光闪闪的尖头竹笠,上身着一件自织蓝色粗布衣,宽宽短短,下身穿一条拖地长裤。中间扎一条又宽又厚、打着铜钉的布裤带,而衣和裤之间,裸露着一片约摸巴掌宽的肚皮。她的眼睛始终盯着自己的脚面,大概估计到他在怀疑自己了,便怯生生地说道“我有边防通行证。”她伸手从一只干瘪的小包袱中掏出一本绿色证件。
“你是福建人?”他接过她手里的边防证,看着问。
“嗳。”她轻轻地点了下头。
“知道了。就你一个人来江都?”
“嗳。”她忽然拾起头来,但旋即又低了下去,而且低得更深。
“你能做工?”
“嗳一一一听说你们建筑队里缺人工,我,能替你们做饭,替你们冲茶,还可以替你们接待客人,当会计、做出纳,学学也行!真的,我初中毕业,高中还读了半年…”她越说越快,口舌伶俐,声音也很圆润柔美。
“噢,你就进来坐坐吧!”
“哎。”她应了一声,迈腿进门,顺势一仰头摘下了竹笠。她面前有一张椅子,他几次让座,她也不敢坐下,仿佛那上面钉满了钉。
她既然敢千里迢迢来这里找工作,怎么又是这般忸忸怩怩的?他正想着,那眼睛已经被她那甜美的脸庞吸引住了。齐耳短,两个酒窝在羞答答中若隐若现,时不时地流露出一种纯朴的气质。他终于觉得可以把她招留下来。他对她说“等大头家回来的时候,我跟他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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