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军夺取旅顺后,相当于杀入了辽东腹地,现在摆在郑成功和余有田的面前有三条路,其一,长驱直入,先破盖州,再北上辽阳,最后直逼沈阳。
其二,则是往东边,攻入朝鲜,接应高进库,共同歼灭博洛。
其三,则是往西,经盖州,威胁锦州后方,与赵用平大军,共破宁锦防线,随后汇合大军,再图攻破沈阳。
对此,郑成功与余有田持不同意见,郑成功意长驱北上,擒贼先擒王,一举攻破沈阳,则清廷立灭。
而余有田则是持保守态度,他第一选择是接应高进库,理由是在平壤的博洛就一万人,而且高进库已经包围了平壤,柿子先捡软的捏,毕竟宁锦防线上,清军还是屯有重兵。
其次则是威胁宁锦防线后方,最后才是兵行险招,北上沈阳。
不过,无论怎么说,如今乾军的优势极大,在战略上,清军的局势已经极为不妙,也只有在宁锦防线上,还能挡住乾军,无论是朝鲜,还是都尔鼻一带,清军都无法长久的阻拦两路乾军,更何况现在旅顺又出现了新的军队。
郑成功对余有田的担忧,嗤之以鼻,这一路的主帅是郑成功,余有田只有建议权,而决策却是在郑成功手上。
郑成功直言:“虏廷已穷途末路,何须畏手畏脚,本王已决定了,直驱沈阳,一举荡平辽事!”
随后,余有田的一万火器兵,以及郑家的一万步军,共计两万人,一路北上,盖州,不战而降。
而在锦州城的拜音图,听闻旅顺出现乾军,面如死灰,大清四面皆敌,又根本没有足够兵力来维持战线。
拜音图自防守宁锦防线以来,第一次上书,请求撤离,这条耗尽了无数的朝鲜乡民的防线,在清廷抵达乾军的进攻,并没有挥什么太大的作用。
乾朝四面逼近,消息很快在盛京城中传开,无论清廷怎么掩盖也毫无作用,即便是天天都在报纸上吹嘘辽东固若金汤的大清报纸,现在也哑了火。
盛京城中一片混乱,旗人眷属如丧考妣,城中军民扶老携幼,争相逃离城中。
有一个断了一只手的残疾老旗丁,带着家人,好不容易的挤出城门。
旁边的小娃,不禁的问道:“玛法,我们为什么要回老家啊?这里的房子不要了吗?”
老旗丁看着在官道上,满满当当的全是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妇孺老幼,极少年轻的汉子。
无数的八旗眷属,扶老携幼,步履蹒跚的走着,或挑着行李和孩子,或推着独轮车,或坐着骡车,在人群中艰难的行走,这支队伍,前不见,后不见尾。
老旗丁浑浊的眼神中,饱含着泪水,他不明白,打了几十年的仗,他自己丢了一条胳膊,一个儿子战死在江宁,一个死在湖广,一个死在关中,还有一个儿子在平壤,听说现在已经被包围在城中,生死不知,全家上下,就剩下这么一个小孙子。
他听了孙子的话,不禁想到,他到底是为什么?
许久,他才慢慢的说道:“因为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所以我们才要回到老家!”
小孙子似懂非懂,他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就好比时代的一粒灰,落在常人的身上,那就是一座难以承受的巨石。
而在这个时候,盛京皇宫内,太监和宫女,早已经乱做一团。
福临想起前几日,太后深夜对自己说的话,自己没有当过一天真正的皇帝,可大清似乎就要亡国了,自己就这样成了一个亡国之君,想到这,他不禁痛哭流涕。
福临对着孝庄哭道:“额娘,我是不是一个亡国之君啊?”
孝庄抚摸着福临的头,语气坚定的说道:“皇帝,你是大清的皇帝,在外面,绝对不可以哭泣!”
福临却没法镇定,他语气悲凉的说道:“乾军四面逼近,我大清却没有一丝援兵,城破国亡,怕是不远了!”
就在这时,殿外一阵喧哗声,原来是济尔哈朗带着一队禁卫来到殿外。
济尔哈朗本来是打算悄悄的准备,先让皇帝和太后,先行离开盛京,返回赫图那拉城,可没想到,消息泄露的如此之快。
济尔哈朗知道其中定然有青鸾卫的人在推波助澜,可现在济尔哈朗已经自顾不暇,既没有精力去捉拿这些老鼠,也没有捉拿的意义了。
当务之急,是要将皇帝和太后安全的转移,现在盛京城中,人心惶惶,虽然还有一万守军,可这时候,出城的人几乎都要堵塞城门了,若是乾军一队轻骑赶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这个概率很小,但是济尔哈朗不敢赌。
一进殿,济尔哈朗还未说话,孝庄先开口了:“郑亲王,城中局势如何?”
济尔哈朗摇摇头,道:“人心惶惶,八旗眷属离城甚多,便是城中守军,也是军心不安。”
孝庄问道:“国事至此,又当如何?”
济尔哈朗拜而答道:“请太后,陛下,离城,即刻移陛赫图那拉城。”
孝庄沉声问道:“盛京真的不可守了吗?”
济尔哈朗叹息道:“一旦乾军兵临城下,那只有玉石俱焚一途了。”
在乾朝攻势愈浩大之时,济尔哈朗为了以防万一,向赫图那拉城,运送了一小部分的物资和军械,不过当时只是一步闲棋,直到乾朝又在旅顺开辟了新战线后,济尔哈朗对这场大战,已经是持悲观态度。
历代中原王朝,很少对关外进行实质性的统治,明朝虽然也有奴儿干都司,但实际控制之地,也只是在辽河平原一带。
赫图那拉群山环绕,易守难攻,逃到山林处,已经是济尔哈朗最后的选择了。
孝庄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便由郑亲王一言而决吧,大清的国祚,也就托付给郑亲王了!”
济尔哈朗正要下去做皇帝太后出城的准备,就在这时,福临突然问道:“叔王,大清真的要亡了吗?”
济尔哈朗回身,安慰道:“皇上在,大清,就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