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川睁开眼睛慢条斯理的从塌上坐起来,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茶香四溢却带着一种苍老的苦。很奇怪,这杯茶的味道竟然只能用醇厚形容,醇厚到不像是她这个年纪可以泡出来的,它独特的味道让人感到冒犯——他不喜欢。
裴言川细品一番,淡笑:“我更喜欢口感清新一点的。”
千人千面,每个人心境经历不同泡出来的茶自然不同,李清琼经历两世,历尽千帆,早已不是意气风的少年郎了,前世的断舍离恐让她尝遍人间酸涩。
李清琼拿起茶杯又作细品状,薄唇轻抿,唇珠被茶水浸湿显得她整个人愈温润无害,如同倾世的美玉,她承认道:“味道确实有些重了,我再重泡一壶。”
“不必。”裴言川回绝,十分认真道:“一些东西本就是改不了的,再泡十壶也是这个味道。”
四下安静,李清琼没想到裴言川竟然会这样说,心中酸涩,自己哑了火,在一旁干喝茶水,脑袋正在飞运转思考怎样缓和两人关系,就忽然听见裴言川说:“我想回京都了。”
李清琼愣了愣,口中的茶怎么也咽不进去,到真是有些苦了,以往再怎样夫郎都未说出过这样的话。
裴言川踌躇的捏了捏袖角,不等李清琼接话,下定决心似的一股脑将自己想说的说了出来:“那日我见过薛氏,样貌周正,说话伶俐,人也聪明,你若是真心……喜欢,我——不会拦你。”
李清琼脱口而出:“我不喜欢!”
又急匆匆解释:“我与薛氏之间什么都没有,他或许对我有情,但我绝对无意。”
裴言川盯着李清琼目光如炬,愤愤道:“他为何对你有情,还不是你处处留情!”
她何时留情?这话落到李清琼身上真是冤枉她了:“我就算留情也是同情,绝不是多情。男女之情我对他半分皆无,他也不一定是看上我,或许是看上身份,看上前景也说不定。”
身份?前景?
裴言川听罢顿觉悲凉,这是李清琼的依凭,那他呢,依凭什么?这世间男子又能依凭什么?
区区蜉蝣罢了。
“罢了,一切随你。”裴言川道。
李清琼无意争个是非对错,只快讨好道:“我先前便说过今生只娶你一个,你若忘了一次便告诉你一次,你若忘了两次我便告诉你两次,你若一直忘我便一直同你说,一辈子唠叨不停,就算你烦我也还是要说。”
说着李清琼拉起夫郎的手,裴言川的这双手被李清琼养的极好,白润修长如同葱玉,闲来无事时李清琼就会拿手膏帮抹夫郎抹手,比自己的还要爱上三分。裴言川只当是李清琼有这样的癖好,殊不知是因为李清琼见过这双手满是冻疮的模样,心里愧疚才愈爱惜。
李清琼道:“被调回京都恐怕还需点时日,我虽也不想你同我在清河受苦,但京都离这实在遥远,让你一人回去我放心不下。”
裴言川知晓如今回京的难度,难得示弱:“我想在上元节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