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噩梦中惊醒的那一瞬间,谢希书喉中溢出了一丝绝望的低呼。
只是,那声哀鸣便被死死堵在了他的舌根之下——齐骛冰冷的手正死死地捂在他的唇前。
*
谢希书很快便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会做那么恶心怪异的梦是有原因的。
而那原因并不仅仅是他白天受到了惊吓。
就在这一刻,无数根滚烫,汁水淋漓的“舌头”,正死死的绞在他的身上。他几乎是以跟梦中一模一样的姿势,被困在已经“海葵”化的齐骛怀中。
【别动】
几根纤细的触须状软肉直接滑入了谢希书的耳道,出了只有他可以听到的低语。
【有东西……有东西在门口】
*
清醒过来之后,谢希书便知道,为什么齐骛一定要用这种方式缠住自己了。
事实上,这一刻的他压根就不在地面上,他纯粹是被齐骛用触手束缚着,两人紧紧相拥,贴在了药房角落的天花板上。
之前为了照明而燃起的蜡烛早已熄灭,化作一滩冰冷的蜡块凝固在玻璃柜台上。
四周一片黑暗。
墙上的挂钟上有两点绿色的荧光,指针显示现在正是凌晨三点。
就算是在异变没有生的以前,这也已经是万籁俱静的深夜时分。
可就在这时候,药房的卷闸门外却传来清晰的人声。
“有人吗?”
“有没有人啊?”
“请问有人在家吗?请救救我……请救救我……”
……
女人的哀鸣显得格外凄厉,光是听都能想象得到,她究竟是在怎样恐怖的情景下才出了这样一声声呼唤,在绝望中恳求着有人能够前来拯救她。
即便理智上无比清楚,在这种时候忽然出现在门外的“人”相当可疑,但谢希书在听到那样的呼救后,依然不由自主地心头一颤。
然后他便现,在听到女人声音的那一瞬间,齐骛身上的肌肉便瞬间绷紧了
,就连缠在他身上的那几条舌头也变得愈用力,来自于齐骛唾液的腥臭味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浓烈。
这让谢希书变得紧张起来。因为,齐骛正在戒备。
而能够让齐骛这样的怪物戒备的,只可能是……
“滋啦——”
卷闸门出了一声巨响。
一下,然后又是一下。
站在门外的女人……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开始抓挠起了那扇金属卷闸门。
谢希书的心跳陡然开始加快。
他惊恐地看着卷闸门在刺耳的抓挠声出哀鸣,然后变形。
紧接着,灰色的铁皮上,倏然出现了长长的裂口。
先从裂口中探进来的,是几根铅灰绿的手指——女人的手指——只不过跟正常的手指比,起来那些手指的数量实在有些太多了,也许有二十根,又或者,三十根?谢希书完全无暇数清那些手指的数量。
但他可以看清楚,金属门在那些手指的撕扯下,并没有比松软的纸箱坚持得更久。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卷闸门便被门外之物一分为二,豁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
一股浓烈的腐臭味瞬间涌了进来。
暗淡的月光从裂口处倾斜进店内,照亮了来者那可怖的轮廓。
“有人吗吗吗吗吗——”
女人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清晰且尖锐。
然后,“她”踉踉跄跄地从门外走进了药房。
“她”没有头。
跟传统恐怖故事或者电影里所描述的不一样,那并不是所谓的断头女鬼。
“她”的肩头往上一片平滑,皮肤是灰色的,看上去有种半透明的质感,隐约可以看到,“她”皮肤下方那树根般交错纵横的血管。
女人穿着一件非常普通的印花裙子,手臂无力地向下耷拉着,细长的手指一直从腋窝长到了掌心。
而此时,“她”的手中,正拽着两团凌乱如草的长,长之下,则是两颗头颅。
在女人行走时,那两颗头颅就像是家庭主妇下班回家时拎在手里的两颗西瓜似的,微微地晃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