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兄!你这是……”吕不疑回看来者,竟是一早别过的萧彦之,看他那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皆因我着急将东西出手,未能察觉圈套,犯下如此大错!”萧彦之正了正衣冠,拱手至额,唱一大诺,羞愧致歉,“实在惭愧,累得吕兄还得在此耗费心力。”
“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吕不疑双手将萧彦之搀起,自问此事本不该托付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你是怎么现受了骗,又是怎么追到这儿来的?”
“你翻看银票之时,初时面露喜色,不久便面无表情,我已有了三分疑心,进了内城后随即转头出来,只看到你疾行而去,便可以肯定是出事了,”吕不疑掏出袖中一张符箓,那符纸在空中飘着指向吕不疑衣襟的位置,“我担心银票被人扒去,在其中一张背面画下半截比翼符,只要另一半符箓在我手中,便可寻到踪迹,我到了你去过的钱庄,得知银票是假的,便又追到了这里。”
“你来了正好,这里应当有道暗门机关,你可有办法找出?”
吕不疑把一路追赶那伙计,在此突然消失的情况说明,萧彦之略加思索,向吕不疑要来火折子和那叠假银票,引燃银票举在面前,沿着墙壁走动同时对着燃烧产生的烟雾轻轻吹气,别处烟气碰撞在墙上后皆直直上升,只两处有几丝烟气没入墙中,看来这两处便是暗门的边缝。
“门在此处,想不到这伙贼人的伪装工艺如此精湛,肉眼看不出缝隙也就罢了,竟然摸上去也没有一丝差距,”现暗门所在后,萧彦之在暗门所在之处上下摸索,却是找不出任何机关所在,“大概这开门的开关不止一处,需得同时按下方能触动。”
据萧彦之估计,那伙计既然能迅进入暗门,按钮应当只有两处,若是再多,匆忙之间哪有那么容易同时按下,他本想招呼吕不疑配合着找出机关,吕不疑却是举起了他那沙煲大的拳头。
第一拳墙皮四溅,第二拳砖墙内陷,第三拳过后,厚实的砖墙轰然倒塌,待尘埃落定,两人走进墙里,那是一处精致的房间,一张八仙桌配着一对太师椅,墙上有画轴,四角有花瓶,灯具茶器不一而足,看起来像是一处富贵人家的会客厅。
吕不疑在前,萧彦之随后,两人小心踏入房中,步步试探,好在并无什么陷阱,只是三面墙上各有一扇门,一时不知该往哪边。
“萧先生,这里又有何门道?”这里若是进错了门,只怕是真有刀山火海等着,吕不疑半是调侃半是认真,指望着萧彦之能找出路来。
“阵法的路数,无非按八卦、九耀、二十八宿之类排布,待我用法术一探便知。”
萧彦之咬破中指,滴了一小滩血在地上,又掏出随身携带的毛笔,蘸了几点血后放在一边,接着口中念念有词,右手一指,那摊血竟是流淌了起来,依着萧彦之的指引从门底溜了出去,过了一会,那毛笔自己立了起来,在地上画起线条来。
“九宫八卦,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们现在身处坎宫,先往中宫,再依乾兑坤离的顺序走便可破阵。”看了毛笔画出的图样,萧彦之脱口而出,虽然江湖经验不足,但论易数,无人能出其右。
收起毛笔,萧彦之拉着吕不疑向北方的门走去,门后的房间里的装潢陈设和原来那间一模一样,只是四个方向都有门而已。
两人依着北、东、北、南的顺序穿过四间一模一样的房间之后,萧彦之停了下来,指向西边的门道:
“这扇门之后就是阵眼所在,如果贼人还未逃走的话,应当就在里面。”
“等下若是动起手来,你要先图自保。”吕不疑一心追贼,这时才想起待会若是一言不合,很可能要火并,但现在叫萧彦之离开,他定然是不肯,也只好盼着自己的实力能压下对手。
推开了门,不出所料又是一间同样的房间,只是这间房子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一男一女。那女人看上去三十余岁,正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时候,一身鲜艳绫罗包裹着曼妙身躯,从胸口到脖子纹着一朵大红牡丹,眼角含春,媚态非凡。那男人则年在而立,腰悬秋水,神色桀骜。
“这两人也是你的门人?”男人刚刚将手中那厚厚一沓银票点算完毕,正在打包,见两人进来,随口问到。
“非也非也,这两位公子可是鄙门贵客,”女人开口,声音千娇百媚,若是意志薄弱之人,仅此恐怕便已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不知二位闯我妙手百变门有何贵干?”
“你的门人,拿了不该拿的银子,就此还来便罢,如若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是晌午那笔珠宝交易吧?按说您既然找到了这儿,奴家合该双手奉还银票,只是很不凑巧,今天是鄙门给赵家上贡的日子,这会您即便是杀了奴家,奴家也拿不出一分一厘的银子。”
吕不疑来者不善,而女人明显是在祸水东引,可那男人却是充耳不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若无其事的打好包袱,就要往吕不疑他们进来的门走,吕不疑上前一步挡在了他身前,男人一声冷笑,取下腰间佩剑,十分不屑的展示给吕不疑看。
“烟霞剑?你是柳如涛?”看着那剑鞘上铭刻的“烟霞”二字,吕不疑脱口而出,此人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声,绝不是易与之辈。
“知道吾名就好办了,你这愣头青就算不知道赵家的厉害,也该掂量掂量能不能惹得起吾手中这柄烟霞!”柳如涛自问成名已久,光凭名号就可让眼前的无名小辈知难而退。
“想不到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万里烟霞柳如涛竟然饥不择食,做了赵家的食客?”吕不疑一脸鄙夷——武者在豪门做客倒也不是丢人的事,但给赵家这样恶名在外的家族为虎作伥,那可就有辱武者的傲骨了,“至于赵家,不能得罪也得罪够了,也不差这一回了!”
话不投机,无需多言,柳如涛率先有了动作,只见他握着剑鞘的左手内力一吐,将烟霞从鞘中逼出,剑柄直撞吕不疑面门。
柳如涛自负在登峰境浸淫多年,对付一个纯青境的后辈,这一下足矣,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吕不疑的反应度不在他之下,只见他反手一锤,将烟霞砸回鞘中。
各自出手之后,一直对吕不疑不屑一顾的柳如涛终于用正眼打量起自己的对手,这位年轻的纯青境武者可能比自己想象得要难对付。
话虽如此,吕不疑可并不好受,虽然经过生死一战功力有所提升,不像上次对战暴鸢的时候那般被一掌击溃防线,但毕竟境界有差,手背皮肉破裂不说,更是气血翻涌,暗暗运功方才压下。
“还我银票!”
第二回合,吕不疑抢先出手,劈手去抢柳如涛右手中那装满银票的包袱,柳如涛右肩一撤,轻松躲开。
一抢不成,吕不疑却是不依不饶,捞、扯、夺、拽,边嚷边拼命去抢那包袱,柳如涛见状,手臂进退躲闪,使得吕不疑频频扑空,次数多了,有如戏耍孩童一般,就连那位稳坐观战的妙手百变门主看了也频频莞尔。
“吾还当你有多少斤两,原来不过如此,看来这银票你是拿不回去了。”
虽说赵家是礼聘自己做门客,但不管是什么名目,总还是要按照主人家的吩咐做事,这使得柳如涛平日里多了一份寄人篱下的挫败感,今天在吕不疑面前,久违地有了点居高临下的快感,一时间竟是不舍得结束眼下这令人愉悦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