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疑只道张奇是宽慰自己,却不知他所说的,可不在于那几两常例,而是他久在官场,却仍怀赤子之心,有所为有所不为。
饮过几盏,突然间桌上气氛微妙,两人对视无语,电光火石之间,吕不疑将手中筷子向张奇刺去,劲风呼啸,竟是毫不留手。
“吕兄好剑法。”
“哈哈,还是比剑痛快,待你我痊愈,再认真较量一回。”
两人哈哈大笑,只见张奇手中筷子,准准抵住吕不疑的筷尖,原是两人不约而同,以筷代剑,试了一招,运劲恰到好处,两双筷子完好无损。
得与高手过招,终于使得吕不疑心情好了些,两人聊些武学心得,说了一会,张奇突然间话锋一转,向吕不疑开口道:
“吕兄,能否借些银子。”
“张兄需要多少?”
吕不疑知道张奇要钱,必然又是要去行侠仗义,只问数目,不问为何。
“待我算算,”
张奇回房取出一纸文书,原来是张当票,上面写明,当物乃是药酒一坛,典银三十五两七钱,月息二分五厘,三年不赎,即为死当。
“如今是两年又七个月有余……”
人非圣贤,君子六艺,又岂能全部精通,这数字有零有整,两位武林高手算了半天,恨得不轻,真想那剑把那当票剁了。
“别算了,你多拿点在身上就是了,”
吕不疑没得耐烦,当即把今天从饲猴派那儿弄到的不义之财拿出,数了二三百两给张奇,
“你那药酒如此昂贵,赎回之后,是不是得给兄弟尝上一口。”
“你若敢喝,我倒佩服。”
张奇笑答,接过银票收入怀中,
“多谢了。”
第二日一早,张奇便出门而去,他在咸阳城中仇家不少,为免麻烦,不敢招摇过市,专挑人少巷弄行走。
到了城东,这片区域本无坊市,只是为了满足附近达官显贵需要,特许开了几家钱庄、当铺、票局,张奇确认无人跟踪,便进了其中一间名曰瑞宝号的当铺。
“客官,您是典是赎?”
一早刚刚开门,掌柜的正半靠着柜面打哈欠,无精打采地低头翻看着账册,听见有人进来,打眼一看,见张奇衣着朴素,便又垂下眼去,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
“赎当,给我算算要多少利息。”
张奇见惯了这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也懒得同他计较,从怀中掏出那张当票,放上柜面。
那掌柜的接过当票,看看了本金不多,不屑亲自计算,便唤来边上正打扫卫生的伙计道:
“二子,给这位客官算算本息一共多少。”
伙计应了,抄起算盘好一阵飞舞,最终报上了六十四两三钱的数目。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张奇数出银票,那伙计去后面捧出一只玻璃器皿,内中悬着长短不一几条大补之物,有熊虎之姿,难怪能当这许多银子。
“你们没有偷偷尝尝吧?”
“瞧您说的,这是您画的线,酒液分毫不少,容器完好无缺,如无异议,请在此签字画押,钱货两讫。”
拿了东西,张奇离了当铺,那伙计见他走远,嘲笑起来:
“真是个憨子,偷点酒,咱们这行里都不算本事。”
“不过那酒倒是好生有力气,”
掌柜的同样泛起奸笑,把账本一和,伸了个懒腰,
“喝了以后,春楼的小翠,一气尔儿求饶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