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吕不疑油盐不进,只是步步紧逼,陈老大终于明白,今天自己非死不可,顿时绝望,然而临死之前,他并无忏悔之意,只恨自己还未尽享人间荣华富贵,一双贼眼,恶狠狠瞪着吕不疑,不愿黄泉路上独行,握刀右手,狠狠力。
那解腕尖刀,本该就此划开吕萍的咽喉气管,谁知却是纹丝不动。
原来,吕不疑已到七步之内,剑如神,远陈老大反应,在他杀气怒张之时,吕不疑便知他要动手,早已挥出剑气,将他持刀手肘斩断。
肘尖被削平,前臂只剩些许皮肉连着大臂,那手哪还能受主人使唤,哐当一声,尖刀落地。
陈老大这才感到剧痛袭来,一时间狂性大,右臂悬在空中,便改用左臂紧紧箍住吕萍脖颈,不顾一切地想将这无辜的小女孩勒死陪葬。
这般情形,对吕不疑来说并无挑战,无需一息,他便可精准斩下陈老大头颅而不伤吕萍分毫。
正要出剑,陈老大却已松手,吕萍挣扎而出,身后死尸轰然倒地,仔细一看,竟是那濒死的公猢狲从后面咬断了陈老大的脖子。
那公猢狲同样装了一副钢牙,对这无内力护身的普通人,轻易便可咬断脊椎,当即毙命,这恶贼一生不知祸害了多少家室,如今只恨这报应来的太迟。
咬死主人,那独臂猢狲不住哀鸣,却是又鼓起一口气,猛地向吕不疑扑来,吕不疑察觉那畜生眼中尽是哀凉之色,因此并未出剑,那猢狲却是自己将心脏撞在剑锋之上,殒命当场。
“萍儿可有受伤?”
唏嘘之下,吕不疑将那猢狲轻轻放下地面,将剑抽回,就从陈老大一扇上割下一块绸缎,细细拭去血污,今日烟霞戮尽群丑,终得归鞘。
“萍儿无事,还请老爷去救阿弟。”
逃出生天,颈上疼痛、心中惊吓,吕萍啜泣不止,却是不敢埋怨吕不疑方才玩笑,只求他快去救援吕安。
吕不疑隔开吕萍双手束缚,叫她前面带路,来到左面墙边,被绑来时,吕萍看见机关所在,记在心中,此刻轻易找到,打开暗门,里面便是陈老大卧房,比外面更是金碧辉煌,房间宽敞,墙上灯中点着香油,其他一应家具齐全,用料做工皆是上等,也不知拐骗了多少儿童,才换来这些俗物。
室内除了吕安,还有其他两个孩童,也是昨夜掳来,三人被捆着手脚,坐在墙根,大气也不敢喘,看样子害怕极了。
吕不疑命吕萍去解了几人身上绳索,揉搓束缚之处,好生活动一番,免得淤血坏死,说来也是几人运气,白天陈老大要行不轨之时,恰巧戴云川上门打秋风,不得不出面招待,几人这才免得受苦。
姐弟俩个无事,吕不疑总算安下心来,那陈老大说得果然无错,这饲猴派确实富有,翻找之后,除了几串钥匙,桌上几个匣中,有银票上千两,并好些金珠宝贝、细软之物。
“你等拿这钥匙,先去将那些儿童放出。”
吕不疑宁神感应,这地下空间内再无半点杀气,便放心让吕萍、吕安姐弟,去将方才来时路上,将那些被关押的儿童放出,至于那些猢狲,不知驯化多少,未免到了外界伤人,最好留在此处自生自灭。
几个孩子出去以后,吕不疑手按剑柄,小心戒备,打开方才翻找时现的一处机关,隆隆声响,边上砖墙翻开,见后面藏的是一架多宝柜,这才放松下来。
柜子之上,摆着些瓷器古董,都是那陈老大附庸风雅买来的,吕不疑不懂这些,但想来是值钱玩意,此外还有几册书本、几支药瓶。
翻书看来,都是些饲猴派中流传的典籍,其中有训猴之术,有炼兽药之法,还有一本猴拳拳谱,外观最新,看来那陈老大未曾勤加修炼。
看到最后,是一本残旧古籍,封皮之上,赫然写着《折割秘册》字样,内里载有丐帮中最伤天害理的手段——采生折割的诸般法门,有人犬、人熊、人猴种种,其中人猴一节,圈圈点点,尽是旁注,墨迹尚新,应是那陈老大所书。
寥寥文字,竟比利刃扎人,吕不疑看了几行,想起方才战斗之时,那两个猢狲种种异状,细思恐极,不忍再看,心中抑郁至极,也不管那些古董值不值钱,内力暴吐,将这害人秘策同那整架多宝柜尽化齑粉。
稍稍平复心情,吕不疑走回大厅,吕萍已将关着的小孩尽数放出,带到厅中,拢共十一二人,不比昨日抓来的,这些孩童被关了多日,个个蓬头垢面,身上不少鞭痕,问过都是家在咸阳城中,便每人与了些银子,都让跟着离开此地。
临走之前,吕不疑特意取下墙上油灯,远远扔出,将那两个可怜东西的尸身烧掉,日后若有人来收拾,也算是保下最后一丝尊严。
护着孩童回到地面,雇了两辆马车,吕不疑不辞辛苦,一一送还家中,家属无不千恩万谢,不拘家境如何,都要送礼相谢,吕不疑哪里肯要这些银子,少不得推让再三。
诸事办妥,带着吕萍吕安回到家中,已是天黑,家里有锦鸾备下的酒饭,专等他们回来,就把与两个孩子吃了。
“想不到世上还有此等丧尽人伦之事。”
草草洗漱,换了干净衣服,吕不疑心情烦郁,拿上酒并些下酒的小菜,去找张奇共饮解闷。
“如今朝廷奸臣当道,只知盘剥百姓,仁义不施,上行下效,百姓又岂会有廉耻之心,为求富贵,自然人竟相食。”
张奇同样叹息,却不忍告诉吕不疑,他曾听闻两年之前,江湖上有一对少年侠侣,曾经追查丐帮拐卖人口之事,后来却是不知所踪。
“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怎能当我面诋毁朝廷!”
“诋毁?难道说我之言中,有不实之处?”
张奇微微一笑,吕不疑虽感别扭,却是无话可说,自己吃着皇粮,听张奇这样讽谤朝廷,心中不是滋味,可他说所句句事实,自己又难以反驳。
“不过吕兄却不一样,行事仁义,可算出淤泥而不染,我行遍天下,能如吕兄这般为官之人,不过一手之数。”
“张兄这么说,可是在羞臊我,那常例银子,我可也没有少拿,似萧兄那般的,才真是两袖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