赓锄月和辜扫云两口子是十分警惕的,他们见到了乞买章中了幻术,出手解救了他,知道对方有这一手。贠青春再次施展幻术还会有用吗?
有的,不信你看看,有些古老的骗术用了上千年,现在用起来依然是上当的一大片。可不要小看这些骗术,都是深思熟虑过的,拿捏着人性的弱点,只要心有一点空隙,就由不得你不上当。
因此,尽管赓锄月和辜扫云对于幻术非常的警觉,不会,因为香味啦、音乐啦,美色啦,这些东西被迷惑。但是辜扫云有一个心结,就是她的儿子狮儿在三岁的时候被人拐走了。她在理智的状态下,是可以想明白的,也觉得一人有一命,母子之间也讲缘分,没有缘分就要离散的,可作为一个母亲,很难时时刻刻保持理智,尤其是夫妻二人之后,在没有生下孩子。辜扫云表面平静,但一见了别人的孩子,心里就不免难过。
贠青春的无相天花十分歹毒,有扫描别人心理漏洞的功能,并随缘应化,显现幻象。很快,无相天花捕捉了辜扫云心中的这个漏洞,然后,便使用声音迷惑辜扫云,一声声“阿娘”传入辜扫云的耳朵,不由得辜扫云不信。她这里一起心动念,立刻就中了无相天花,渐渐地神志便不能自主了,随着不断变化的虚境,心荡神驰起来。
可是同样的幻象,却迷不住当爹的,孩子不是他生养的,他看的很开。狮儿丢了,又不是死了。再说,狮儿就是没了,可以让老婆再生虎儿、豹儿。就是老婆不能生了,纳一房两房的妾室能生也行。只要能传宗接代,都可以。他心不执着,反倒成了好事,没有被无相天花迷住,对辜扫云的话起了疑心,立刻拿出唢呐,吹出高亢的乐曲,震荡辜扫云的心神,把她从无相幻音中惊醒过来。
辜扫云心头一震,恍然大悟,知道一切皆是虚幻,尽管如此,她还是难从孩子的事情中摆脱出来。赓锄月一怒之下放火烧开了云雾,拉着妻子要退回毒盐圈。
那边厢,贠青春被破了无相天花,觉得心中一阵烦闷,五脏六腑纠结上来,终没有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耳窍也流出血来,这是无相天花的反噬。先前她用色贼迷惑沈沉,遭了双目失明之报,如今再用音贼,又失去了听力,这世间之事,厉害又能如何?你修炼的越是猛烈,手段越是毒辣,受报也越深重,这些东西,都不是解脱法。
贠妈妈叫小鹊儿给她喂了一些榄枫膏,嘱咐她不要再施展无相天花,依到一处树墩子慢慢将养精神去了。
赓锄月扶着辜扫云往后撤退,刚撤了两步,赓锄月一脚踩在一个泥坑之中。赓锄月觉得奇怪“哪里来的泥坑?我们来的时候,这个地方不都是干的吗?”此时天色大暗,在这林子里的光线已经很差了。他低头一看,哎,不知道什么时候地面上开始渗出水来,地上凹陷的地方水都积满了,难不成这又是幻术?
他跟老婆辜扫云说“哎,家里的,别哭了!你看看地上这是怎么回事?”
辜扫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衣袖搌了搌眼角,俯身观看,地下已经大大小小出现了几十个小水坑了,而且好像水还在涨高。自己脚边就有一个,才一会儿,水已经洇透了自己的绣鞋,她忙往后退了一步。
赓锄月蹲身,用手探试了一下坑里的水,这水的触感不像是幻觉。他蘸了一点,要往口中尝一尝,辜扫云连忙拉住他的手“小心有毒。”她放在鼻子下嗅嗅,有一股子咸腥气味,仿佛是河水一般。这个应该不是幻术,幻术显像依赖人的感官,咱们日常察觉事物时,一个时间点,往往只是用一种主要的感觉,很少多感觉联动,全面感知的。显像之时也是如此,若不是人已经着了道,精神迷糊,多感官综合评价时,很容易露馅。这水你看着是水,你摸的时候,未必记得水的触感,它显触感时就怪怪的,再加上嗅觉,破绽就更多了。但两个人多番查验之后,并没有现什么破绽之处。唯一奇怪的是,这附近也没有河,怎么会有一股子臭河水味?
这是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赓锄月从背包里掏出一根大蜡,迎风一晃,蜡芯儿蹿起火苗,照出三四丈远去,才现事情更不妙了。
先前纪八尺打砸开的道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合起来了,而且现在天已大黑,又无星辰辨别方向,竟然连来路也失去了。四周的水渐渐漫上来,把地都淹没了,唯独自己脚下这块地方地势稍高,还有三尺见方的地方是干松的了。
赓锄月依稀记得来的方向,决心趟水走过去,把鞋脱了,裤腿挽起来。他怕湿了老婆的绣鞋,跟辜扫云说“家里的,别湿了脚,到我肩膀上来。”
辜扫云将镲背在身后,接过蜡烛在一手,另一只手撩起罗裙,也没见她弯膝盖,直挺挺地跳上了赓锄月的肩膀。
就这样赓锄月走进了水中……
看过前面内容的朋友应该可以猜到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东熠云闹的妖。
东熠云来报信时,晕厥了过去,现在她已经醒来了,现嚣家这一边处于劣势,立刻主动请缨加入战斗之中。东熠云的来历也是表面上清楚,实际情况糊涂,一个普普通通的采桑女,却有一支价值连城的红珊瑚簪子。那珊瑚不大,有一根指头长,上面有三支枝杈,却殷红如血,致密如玉,当是天南鸡笼海中所产,因为此物生在极深之处,人潜不下去,须以铁网百尺坠于水中,来回拖拽,经年累月方可得到寸许,只能上贡朝廷,普通百姓根本就见不到,却不知这小姑娘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当然嚣家的人也没有见过,所以才不觉得破绽。加之这珊瑚镶在银鎏金的钗脚上,搭配的珍珠也只是小手指甲盖那么大一点点的,没有谁把它当个宝贝。只是先前珊瑚之力动起来时,竟化成一片大水,有点出乎古苏榕的想象。
赓锄月没走多远,那水已经没过他的腰了,他有点恐慌,加快了脚步,想尽快上岸。
“咕咚——”平静的水面突然间响了一声,吓了赓锄月一跳,他问老婆“怎么回事?”
辜扫云,高举着大蜡烛,翘往响动的地方望去,那里只剩下一圈涟漪。
“咕咚——”另外方向又响起动静,辜扫云又把蜡烛移向另外一边,还是一圈涟漪,没有看清是什么。辜扫云这次长了心眼,不再固定在原处观察,拿着蜡烛在四下晃动,普照八方水面。
“咕咚”又是一声,这下看清了,“是鱼!”辜扫云叫道,这鱼还不小呢,得有两尺多长,灰背红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当家的,水里有鱼,这鱼长得有些古怪,快些上树,防它生出古怪来。”
话音未落,赓锄月就觉得屁股上一阵剧痛,他劈手击向水下。他能跻身十寒士之列,掌力也是了得,可以以肉掌钉棺材钉。一掌劈下,那怪鱼虽然皮糙肉厚,却也吃痛撒嘴逃去。